第六卷 揚眉箭出鞘
第649章 相信
崔真真眼裡的喜色再也藏不住，忙垂眸低頭，唯恐被人看見。
毅親王見狀，也派了人自己人去查。
杜恆霜淚盈于睫，忙扭頭用帕子堵住嘴咳嗽兩聲，回頭道：「好，既然你信我，我自然不能辜負你的信任。」說著，杜恆霜回頭，看著在一旁眼神閃爍的太子，和沉默不語的毅親王，道：「太子殿下、王爺，我請求刑部、大理寺和京兆尹三處的仵作來給崔五郎驗屍，以查證死因。」
這秦國夫人，十有八九就是兇手……
「看見沒有？她的箭法是我教的。她能十步穿楊，我就能百步穿楊。——你用這個理由說她是兇手，簡直是欲加之罪！」蕭士及將弓箭還給那護衛，衝過去將拽住杜恆霜胳膊的內侍推開，將她護在懷裡。
許言朝就是被那個小內侍帶到這裏來方便的。
「真是好笑。剛才我說的話，大家聽得清清楚楚，你哪只耳朵聽見我說你崔良娣是兇手？——還是你心虛了，此地無銀了？」杜恆霜毫不猶豫抓住崔真真話里的漏洞，把髒水順手回潑。
毅親王很是惋惜蕭士及的衝動，見狀忙打圓場，道：「看見了吧，兇手沒那麼簡單的……」
太子點點頭，道：「你的一面之詞不行的，還要尋找人證和物證。」說著，便點齊自己手下，讓他們馬上去查剛才秦國夫人杜恆霜離開牡丹園之後，到底去哪裡了。
那內侍忙叫一聲：「遵旨！」便飛跑著去太極殿宣太子、毅親王和秦國夫人杜恆霜過來。
永昌帝很是無語，面上一片慘痛，搖搖頭，道：「人命關天，怎能如此兒戲？不過如果跟秦國夫人有關，倒是不好讓許紹去查案了。——來人，去叫太子、毅親王帶人過來查崔五郎的案子，順便把秦國夫人也帶去，看她有什麼話說。」
因才過去不到一個時辰，很快就查得水落石出。太子和毅親王兩方人馬查出來的事實居然是一模一樣的！
旁邊的內侍忙道：
杜恆霜抬頭看著蕭士及，深吸一口氣，道：「你不用如此，我的事跟你無關，也不會領你的情。」她不想把蕭士及扯進來。
這秦國夫人為了唯一弟弟的婚事，鋌而走險，也不是不可能的。
杜恆霜看了她一眼，微笑著側了側頭：「兇手。——只有真正的兇手，才能一口咬定崔五郎的死因，甚至連仵作都不用驗。崔良娣，你說我說得對不對？」
杜恆霜正色道：「確實沒有。我若是真的殺了你五弟，讓我天打五雷轟，魂魄灰飛煙滅，再不得轉世為人！——總好過一些人死了又死，總也死不幹凈！」
「二弟你糊塗了吧？！」太子冷笑著打斷毅親王的話：「既然他們兩人都有這本事，那兩個人都有嫌疑。說不定是合謀！——來人，把蕭士及也抓起來！」
「殺崔五郎的兇手！」那內侍忙把崔真真分析有關兇手的話重新說了一遍。
崔真真被蕭士及推得踉踉蹌蹌，一下子坐倒在地上。
在場的人看看躺在小石屋裡的崔五郎，再看看不肯說實話的杜恆霜，心裏都有些疑惑。
「你相信我說的話？」杜恆霜聽見蕭士及話裡有話，忍不住狐疑問道。蕭士及以前一向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，甚至曾經認為她就是無知婦人，還沒有穆夜來有見識……
崔真真被問得啞口無言。如果她再攔著仵作驗屍，那她也逃不了「兇手」之嫌，只好說杜恆霜「強詞奪理」、「無中生有」誣陷她。
結果三個仵作在互不知情的情況下，得出的結論是一樣的。
崔真真大怒，指著杜恆霜道：「你血口噴人！你說我是兇手！」
太子點點頭：「確實要查。但是目前秦國夫人的嫌疑最大，為了以防萬一，還是先把她關起來。」
原來秦國夫人杜恆霜離開御花園之後，確實是往太液池這邊的假山灌木叢
「可是那些人都說，看見你往這邊來了。」太子頓了頓，揮手道：「既然秦國夫人說不出自己不在場的證據，那孤就不客氣了。——來人！將秦國夫人押入天牢！等大理寺定罪之後，等待秋後問斬！」
因永昌帝說了，讓太子和毅親王各自帶人過來，所以等人來的時候，兩邊都是各自浩浩蕩蕩一大群人，將整個太極殿幾乎搬空了。
唯一可以證明他們沒事的證人沒有了。
那內侍想著，便一溜煙去永昌帝那裡回報，道：「……兇手抓住了，是秦國夫人。」
杜恆霜撇了撇嘴，不屑地道：「你不陷害別人，大家就要謝天謝地了。別人還敢陷害你？——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吧？」
旁邊的內侍見崔真真說得頭頭是道，再想一想，秦國夫人杜恆霜本就跟崔家有過節，面前這位崔侍郎的雙臂曾經就是那位秦國夫人射斷的，再說崔五郎跟夏侯小郡主定了親，許言朝確實是不高興，今兒在眾人面前還擺臉子來著。
崔三郎想到杜恆霜提醒過他，在這邊看見過崔五郎，也變了臉色，死盯著杜恆霜看了許久，終究還是一咬牙，問道：「秦國夫人，你給我一句實話，你到底有沒有殺我五弟？」
杜恆霜笑了笑：「你們不是找了那麼些人查到我做什麼去了嗎？現在怎麼又問我？」
太子便去宣那個帶許言朝去方便的內侍過來。
杜恆霜雙臂被內侍拽著，無法反抗，只得將頭迅速往旁邊偏了偏，躲過崔真真尖利划臉的長指甲，但是脖子上還是沒有逃過，被崔真真長長的手指甲劃出一道血印。
私底下，太子和毅親王已經勢同水火，但是表面上，兩個人還是維持著假惺惺的「兄友弟恭」，都企圖讓
「她是兇手？——請問崔良娣，你哪隻眼睛看見她親手殺了崔五郎？！」蕭士及義正詞嚴地問道。
杜恆霜便搖搖頭，道：「我沒有見到任何人。我一個人過來走走，走累了回去了，在御花園入口處遇到我三弟許言朝，就跟他一起去甘露殿歇腳去了。」
但是蕭士及面色陰寒，冷冷地看他們一眼，他們就不敢上前了，只在旁邊做躍躍欲試狀。
「崔五郎被箭射死，能從十步之外將羽箭射到這小孔之內的人，只有她！而且她剛才到這邊來過，她又跟崔家有過節，崔五郎奪了她弟弟的心上人。——這些理由還不夠嗎？！」崔真真伶牙俐齒地道，將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。
杜恆霜微微一笑，往眾人面上看了一眼，慢條斯理地道：「按大齊律例，只有仵作才能判斷意外身亡的人的死因。不管長眼睛，還是沒長眼睛的人，只要不是仵作，就無法證明一個人的真正死因。不過，」杜恆霜頓了頓，又道：「除了仵作之外，還有人，是知道崔五郎的真正死因的。」
終於把杜恆霜搞死了！
毅親王有些不忍，道：「太子殿下，這件事還要再查一查。」
崔真真偎在太子身邊，不以為然地道：「還要仵作驗屍？——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，這崔五郎是被箭射死的。沒長眼睛的人，摸也能摸到他背上插著一支箭，難道還能有別的死因？」
雖然毅親王不斷給蕭士及使眼色，讓他不要輕舉妄動，蕭士及忍了又忍，在看到杜恆霜被幾個內侍抓住胳膊，被崔良娣痛毆之後，蕭士及再也忍不住，大步上前抓住崔良娣的胳膊，將她一拖一帶，狠狠地往太子身邊扔過去，大叫道：「住手！」
永昌帝正在穆貴妃的屍首前泣不成聲，聽了那內侍的回報，一下子怔住了。
蕭士及拱了拱手，道：「一個妾室，也敢稱上？——太子殿下，秦國夫人的品級比崔良娣要高，崔良娣卻敢毆打
杜恆霜毫不畏懼地看看崔真真，又看看太子，冷笑道：「捉賊拿贓，捉姦拿雙。你們沒有一個人看見我殺人，就憑一支箭就給我定罪，我縱然死了也不服！」
崔真真聽見崔三郎終於對杜恆霜起了疑心，心下暗喜，和太子交換了一個眼神，便低下頭去，用手把玩著衣帶。
毅親王就吩咐人去請刑部、大理寺和京兆尹的仵作過來，背靠背分別給崔五郎驗屍。
結果去了半天，回來的人驚慌失措，說那內侍一索子在他自己房裡弔死了……
聽了崔真真的話，崔三郎下意識反駁道：「不可能，不會是秦國夫人。」
許紹見終於還是把許言朝扯了進來，忙道：「陛下身邊的內侍帶著他來的，一路上有什麼事，問那個內侍不就行了？」
太子的內侍互相看了看，畏畏縮縮往前走，試探著要抓蕭士及。
崔真真和太子一齊抬起頭，下死眼看了杜恆霜幾眼。
蕭士及一伸手，厲喝道：「箭來！」
「那就是說，從你離開御花園，到回到甘露殿，這中間沒有人能夠證明你在做什麼？」崔真真眼神閃爍著問道。
杜恆霜抿了抿唇，並沒有推開蕭士及的護持。
幾個內侍一擁而上，抓住了杜恆霜的胳膊。
太子此時已經容不得杜恆霜，唯恐自己最大的秘密被杜恆霜知曉，便冷笑道：「秦國夫人，你說你沒有殺崔五郎，誰能證明？——你到這邊來，見到過誰？」說著，指了指許紹：「是不是見到他的三公子，許言朝？！」
論鬥嘴，不管是陳月嬌，還是杜蘅，還是崔真真，都沒有人贏過杜恆霜。她只好怒視著杜恆霜，恨不得從眼睛里飛出小刀子，直接把杜恆霜捅死算了……
如今他們在明，兇手在暗，她還是小心謹慎為好。
蕭士及一手彎弓，一手搭箭，看都不看那門上的圓洞，退後十步，對著崔真真和太子道：「看好了！」說著，手一松，一支箭呼嘯著射到那門上
杜恆霜下意識掙紮起來，用腳踹得內侍直往旁邊躲。
「誰？」崔真真下意識問道。
理由、機會都有了，再說能在十步之外射中束髮金環的人，少之又少。
崔真真惱道：「太子面前，潑婦焉敢放肆！」說著上前直抽了杜恆霜兩個耳光。
「你說什麼？什麼兇手是秦國夫人？」
杜恆霜淡淡地道：「御醫只能判斷崔五郎有沒有死，卻不能判斷他是怎麼死的。所以我要求有三部的仵作分別驗屍，以查明死因。」
蕭士及笑了笑：「以前都是你給我出頭，現在該我為你出頭了。——這件事跟你無關，你不要亂攬上身。」
太子見狀變了臉，肅然道：「蕭蔘將，你敢犯上？！」
「她是兇手！陛下很快就要奪去她的封誥，還敢在我面前仗腰子！」崔真真扶著宮女的手站起來，瞪了蕭士及一眼。
「我不信你，又能信誰？以前是我糊塗，沒想明白這個道理，讓你受委屈。我只盼著，你能再信我一次，信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……」蕭士及定定地看著杜恆霜，伸手捋了捋她剛才被幾個內侍拉扯時弄亂的秀髮。
過來負責維持秩序的護衛有身邊帶著弓箭的，忙取下來給蕭士及。
來到小石屋前面，崔真真先迎了上去，對太子又說了一遍她的猜測。
杜恆霜窒了窒。她想，她不能把許言朝拖進來。一旦說出許言朝，殺死崔五郎的真正兇手很可能就知道他殺錯了人，許言朝就真正危險了。
蕭士及當著太子的面，還是沒有下重手，不然以他的力氣，一拖一拽，能把崔真真的胳膊直接拽下來……
「我又沒說是她……」崔真真掩袖而笑：「三哥這麼著急做什麼？我只是說可能而已。不管怎麼說，你們可以把秦國夫人叫來問一問，看她剛才到底去哪兒了。如果我沒有記錯，秦國夫人可是一個人離開御花園，到別處去了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