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卷 妝髻尚宣和
第706章 緣由
「她嫁到楚家，是填房，比楚士彟要小十多歲。楚士彟前頭有個原配夫人，給他生了三個兒子。他的嫡長子，跟我這內侄孫女差不多大。」楊曾太夫人指了指楊氏，又嘆了口氣。
只要在八大刺史中打開一個缺口，然後有一就有二，有二就有三，一來二去，限制八大刺史的權力就不是空話了。
每次想到這一點，諸素素就有汗流浹背之感。她只能慶幸，自己當初沒有在這個皇帝，也就是當初的毅親王身上下太多功夫。
他跟誰睡得最多，誰就是皇宮裡最受寵，最有權勢的女人。
蕭士及跟她說過，新帝永徽帝一直想做的一件事，就是把八大刺史的任免權收歸朝廷，不許他們再在家族內世襲。
杜恆霜笑道：「添個人添雙筷子而已，快別說這些話。你們先住下，等過了年，咱們看看楚家到底要做什麼。你若是不想回去，就在這裏長住也行，給曾祖母做伴。」
杜恆霜道：「初三我們家請吃年酒，你一定要來。封大都督的大夫人想見你一面，想讓你給她兒子診個平安脈。」
兩個人便坐到偏殿候著。
「那好，你們在這裏跟兩個表格玩，不要調皮，擾了太祖母和表姑祖母我可不依的。」杜恆霜嚴肅地對三個孩子道。
楊曾太夫人昨夜已經聽楊氏說了始末，此時也嘆息一聲，道：「還是我來說吧。我這個內侄孫女，性子一向綿軟。在家的時候，就是最聽話，最溫順的。她不爭不搶，卻只得了做填房的命。我是做填房的，她也是，唉，這就是我們的命啊……」
杜恆霜心裏一動。——不會是有人故意設圈套來讓他們跳的吧？
「快別叫夫人了，太生分了，就叫我恆霜吧。」杜恆霜爽快地道。
楊氏感激地點點頭：「多謝夫人和國公爺。」
諸素素很是可惜，但是她卻不能提出這個建議。
蕭士及卻更加驚訝。他明白了剛才他心裏的一絲隱隱的疑惑是從哪裡來
楊氏抬起頭，已經淚流滿面。
「當然！」蕭士及也皺起眉頭：「又一個刺史位置空出來了，陛下想必很願意聽到這個消息。」說著，他也看了杜恆霜一眼。
慕容蘭舟苦笑著道：「本宮知道了，你放心，就這幾天了，我會好生靜養的。」
慕容蘭舟還沒有說話，她身後就響起咿咿呀呀的聲音。
她是在提醒慕容蘭舟，不能再帶著身孕侍寢了……
楊氏接著楊曾太夫人的話茬，木著一張臉，接著說道：「我在楚家，自問恪守婦道，又生了兩個女兒，並沒有對不起楚家的地方。可是楚士彟的嫡長子……卻一直對我糾纏不清！」
別管你是皇后，還是妃嬪，甚至只是宮女，只要皇帝跟你睡覺的次數最多，你就是當之無愧地老大。
平哥兒忙道：「娘你放心，我會看著弟弟妹妹的。」
檢校揚州刺史，八大刺史之一楚士彟的妻子和女兒，卻在永徽一年的臘月三十來到長安城的柱國公府，投奔一個很多年沒有見過的遠親……
杜恆霜和蕭士及對視一眼，不知道該怎麼勸楊曾太夫人。
這一次初一，慕容蘭舟不會出去接受大家的朝拜。
楊氏怔了怔，蹙起眉頭想了想，又很是尷尬地問蕭士及：「這很重要嗎？」
慕容蘭舟憐愛地將他抱到懷裡，道：「他就是生得胖，不然像他哥哥一樣，早就能站了。」
但是她能拒絕嗎？
諸素素點點頭：「娘娘要保重身子。身子是自個兒的，別的東西都是虛的。」一邊說，一邊收拾藥箱。
「沒有。至少我們離開揚州的時候，還沒有發喪。後來就不知道了。」楊氏搖搖頭。
不過事實證明，楊氏的遭遇，比她想象的還要過份。
對於蕭士及他們來說，他們的目標，不僅是要將八大刺史的任免權收歸朝廷，而且還要極大的限制刺史的權力，所以他們要說服永徽帝，將封疆大吏的軍
杜恆霜心裏砰砰直跳。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？那也太過份了……
一般生完一個孩子，等一兩年再生第二胎最好。
楊氏正色道：「我說的話，句句屬實，我可以用性命擔保。若是有一句假話，讓我這輩子不得善終！」
永徽帝雖然妃嬪不少，但是他還是最愛來慕容蘭舟這裏。哪怕她大著肚子懷著孩子，他也要過來跟她說說話，陪她歇息。
楊氏微笑，臉上的神情輕鬆好多。
「我夫君突然去世，家裡亂紛紛的，我夫君過世的原配嫡妻生了三個嫡子，現在正是亂紛紛的時候……我們，在家裡待不下去了，才……」楊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，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頭。
「二皇子已經能站起來了！」杜恆霜欣喜地道。
杜恆霜知道，楊氏她們要順利從揚州來到長安，除了銀子以外，還要路引。她們連這些東西都有，大概還是經過一番準備的，所謂「忠心的老僕」私自放走她們這些話，聽聽就可以了，不必當真。至於楊氏在楚士彟兩個大兒子的看管下，是如何準備好這些出行的東西，杜恆霜不想問，也不敢問……
杜恆霜她們只會等人來齊了，對著慕容蘭舟的鳳椅行禮參拜，就可以回去了。
杜恆霜醒悟過來。——這件事，跟他們的謀划很是相關。
「怎麼啦？」杜恆霜覺得有些不妙。她強自鎮定，將楊氏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。
經過了昨天的事，平哥兒很是急切地想表現自己真正懂事了，長大了，可以獨當一面了。
「你是說，楚刺史已經過世了？！」蕭士及站了起來，有些急切地問道：「可是朝廷一點兒風聲都沒有聽到，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？」
「秦國夫人來了。」慕容蘭舟的大宮女笑著讓杜恆霜進去。
楊氏聽了，滿臉通紅，再也忍不住，對杜恆霜撲通一聲跪了下來，連連磕頭道：「求夫人不要把
杜恆霜笑了笑，問道：「若真的是這樣，你的兩個繼子還能讓你帶著女兒活著離開揚州？——他們也算是厚道了……」如果楊氏說得是真的，楚士彟的兩個大兒子，不說要將楊氏殺人滅口，至少也要把她禁錮起來，不讓她出來亂跑亂說話。
而在慕容蘭舟的絕對優勢下，她們這些女人，只能從慕容蘭舟手裡接點她不要的「雨水」罷了。
杜恆霜就笑著跟楊氏解釋：「我夫君是柱國公，同時也是兵部尚書。刺史這個位置，雖然不歸兵部尚書管，但是是在兵部報備的。你夫君這個職位的承襲，也要上報到朝廷。再說，你夫君過世，朝廷也要封謚賞賜，你也是有誥命的人……」
諸素素笑著對她點點頭，然後拿開搭脈的手指，道：「娘娘，就這幾天了，您還是多歇著吧。今二的朝賀，大家就朝您的鳳椅行禮就行了。您實在是不易走得太遠。——孩子隨時會出來。」
蕭士及道：「揚州刺史過世，就算楚家自己不上報，揚州的地方官也要上報。但是到現在為止，我都沒有得到任何消息。——看來，楚家，特別是你的兩個繼子，應該是把這件事暫時瞞下來了，在為承襲這個刺史的位置互相爭鬥呢。」
平哥兒、安姐兒和陽哥兒跟順娘和媚娘玩得開開心心，竟是不想走。
杜恆霜聽得一驚，手裡的茶碗蓋咣當一聲落了下來，在茶碗上砸得一聲脆響。
「啊……這個……」杜恆霜一窒。
「你說你夫君前頭夫人的兒子，對你……糾纏不清？」杜恆霜定了定神，還是問了一句。因為此事事關重大，她不得不弄清楚。
孩子生得女人老得快一些，就算不用自己帶孩子，可是在孕育孩子過程中，母體營養的損失是非常驚人的。
「什麼？！」杜恆霜和蕭士及一起驚叫，兩人同時站了起來。
楊氏臉上更家羞慚，她低下頭，喃喃地道：「……
一個胖胖的小嬰孩從她背後爬過來，攀著她的腿，扶著她站了起來。
「那你知不知道，楚家有沒有發喪？」蕭士及背著手，在屋裡走動起來，眉頭越皺越緊。
來到皇宮，蕭士及徑直去見永徽帝，杜恆霜就去見如今貴為皇後娘娘的慕容蘭舟。
因為太頻繁的懷孕和生育，對女人來說，實在是太損傷身體了。
若是真的讓她攀上了當年的毅親王，她如今，也是這深宮裡頭等著皇帝偶爾臨幸的一個妃嬪吧……
杜恆霜將手放在他肩上，道：「那我就把安姐兒和陽哥兒交給你了。」說著，看了一眼在旁邊笑眯眯的楚媚娘，又道：「還有你小表姑，她雖然輩份高，可是她的年紀跟陽哥兒差不多大，你也要多多照顧她。」
這樣的事情，說出去都沒人信啊。
而他們一到床上，永徽帝就忍不住要動手動腳，將慕容蘭舟「放倒」一次……
「皇後娘娘最近需要靜養。」諸素素含蓄地道。
楊氏吸了吸鼻子，又用帕子捂著嘴咳嗽兩聲，才低下頭，道：「這件事，是我們家的家醜……」
平哥兒又挺了挺胸，響亮地道：「知道了！」
杜恆霜坐下來跟慕容蘭舟閑話兩句，就道：「士及單獨去見陛下了，娘娘也歇著吧。我跟素素去旁邊的偏殿候著他們就行。」
因為她知道，在這個皇宮裡面，皇帝的雨露，是絕對的風向標。
楊氏的丈夫去世才幾個月，她應該還在孝中，難怪穿得這樣素凈。
杜恆霜應了，向楊曾太夫人告辭，又派人去把三個孩子叫來。
她用帕子抹了把眼淚，哽咽著道：「大過年的，本不應該說這些話。可是夫人既然收留了我們，國公爺也說這件事很重要，雖然很丟人，我也不得不跟
「你說什麼？」蕭士及又著急地問了一句，心裏也砰砰跳起來。他無比地激動，因為若是此事屬實，永徽帝就有了一個上好的借口，將檢校揚州刺史一職的任免權收回來！
杜恆霜恭恭敬敬走進來，看見慕容蘭舟歪坐在上首，諸素素正坐在旁邊給她診脈。
她正疑惑間，楊氏的下一句話，卻打消了她的疑慮。
杜恆霜雖然不在乎這些，但是心裏也不是很舒服，只是垂下眼帘，沒有說話。
杜恆霜嚇了一跳，忙起身將楊氏扶起來，嗔道：「您這是要折殺我們啊！你可是我們的長輩！」
楊氏點點頭，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：「若不是他不顧廉恥，拉著老二一起糾纏我，怎麼會被士彟撞見？！又怎麼會讓他氣得七竅生煙？最後被他的兩個兒子失手給打死！」
這楊氏……
「皇後娘娘怎麼了？」杜恆霜忙上前問道。
蕭士及看了她一眼，往她身邊坐近了些，伸出一隻手臂，輕輕在她背後拍了拍，安撫她驚惶的心情。
蕭士及就對杜恆霜道：「等下我們進宮，向陛下和皇後娘娘恭賀新春，不如我們今日早些過去？」
楊氏不想再提這兩個人，只是低著頭道：「該說的我都說了，還請夫人和柱國公收留我們母女。」又道：「我們只求有個棲身之所。銀錢我們身邊還有一些，可以自給自足的。」
慕容蘭舟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。
好在她已經懷孕了，所以也不用擔心會馬上再懷上。
諸素素話里的意思，大概只有慕容蘭舟聽得出來。
二皇子是永徽一年正月所生，他出生后三個月，慕容蘭舟就又被診出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。
杜恆霜又叫了知數在這裏候著，以防有什麼事，然後才和蕭士及匆匆進了宮。
這樣頻繁的懷孕和生育，在大齊人看來，是有福氣的象徵，諸素素卻知道這樣對做母親的女人並不好。
不過，戴孝的人對很多人家都是忌諱。一般戴孝的人甚至都不會出去做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