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卷 年年春草綠
第785章 唯一
還有，他這五年的去向，已經被有心人放了風聲出來，長安城的那些世家高門如今都知道，齊治跟柱國公蕭士及關係匪淺。
徐德妃焦急地道：「我有急事，麻煩您去通傳一下，好嗎？——是太上皇那邊，急召陛下過去。」頓了頓，又道：「御醫也說，讓陛下最好快點過去。」
楊妃和陰妃從毅親王府就跟著永徽帝，比慕容皇后也只少一點點時間而已。
杜恆霜也知道是這個原因，所以這陣子她都在家裡閉門不出，親戚都不來往，就等著宮裡的事情有個頭緒出來。
皇后明日出殯，今日當然要釘緊了棺材。
如今齊治回到了皇宮，陽哥兒也要跟著蕭士及出去巡邊，不會再待在府里了。那媚娘怎麼辦呢？
杜恆霜揉了揉額頭，覺得很是頭疼。
緊接著，內宮的妃嬪都來了，烏壓壓在殿內跪了下來。
永徽帝看著他神似慕容皇后的眉眼，心頭更軟，溫言道：「不礙事，先去吃點東西，再來跪靈也不遲。」
杜恆霜慢慢放下湘竹兔毫筆：「什麼事？」
杜恆霜笑了笑，拍拍平哥兒的面頰，進屋裡去了。
眼看著慕容皇后一步步退居深宮，她的兩個大兒子又越來越不爭氣，楊妃和陰妃免不了要蠢蠢欲動。
宮外的臣子命婦，每日也要去宮裡上香，跪一個時辰。
沒有什麼東西，是比爭皇位得到的回報率更大的投資。
楊妃和陰妃都是想指著這點小病不來皇后這裏盡孝。
長安城的皇宮裡面，永徽帝撫著慕容皇后的棺槨，絮絮叨叨說著話，好像慕容皇后還活著一樣。
「你說呢？」
杜恆霜緩緩站起來，走到窗前，默默看著黑藍色的夜空出神。
果然從裏面傳來永徽帝的怒喝聲，和拳打腳踢聲。
「……蘭舟，你別怕，過幾年，我就去陪你。咱們的兒子還太小，等他大些了，我就能放心了。」
齊治不在宮裡的這幾年，永徽帝對和他年齡相仿的齊恪和小一些的齊佑疼愛有加。
想來硬的？——問問自己能不能打贏柱國公吧……
永徽帝面色一凜，急匆匆往太上皇住的長生殿趕去。
作為有帝國雙璧之一的戰神蕭士及做後盾的皇子，別的宗室子弟縱然先前動了那麼一咪咪心思，此時也要把自己的心思掐死在搖籃中。
杜恆霜和蕭士及經過仔細考慮，決定先不給他定親。
齊治想了想，還是拉著兩個妹妹起身，跟著永徽帝一徑去了。
「陛下……陛下……求陛下饒恪兒一命，他真是病了啊……」楊妃一邊哭，一邊悔青了腸子。她和陰妃雖然明面上不敢說，但是暗地裡恨死了慕容皇后。如今看她好不容易病死了，高興還來不及，哪裡願意讓自己的寶貝兒子給她跪靈？因此從昨晚開始，就偷偷開著窗子，讓孩子小小的著了涼。
「陛下，太上皇說要見您。」
平哥兒怦怦亂跳的心平靜下來，跟著杜恆霜一起雙手和什祝禱。
殿內的人都被他趕到外面去了，只一個人在空曠的停靈殿內，跟慕容皇后做最後的道別。
到了皇后出殯的前一天晚上，杜恆霜正在內院上房的東次間給蕭士及寫信，就聽見平哥兒的腳步聲匆匆忙忙地走進來，對她道：「娘，宮裡出事了。」
只是沒想到，慕容皇后把她的三皇子寄養在范陽節度使府……
「哼，病了？昨天白天還好好的，過了一晚上就病了，哪有這麼巧？還有你，也得過來跪
永徽帝冷聲道：「這前二十天，你們沒有跪，就把后十天好好補償。一天跪十個時辰，誰要偷懶耍滑，交給掖庭司處置！」
沒想到三皇子一回來，就擺出一副孝子賢孫的派頭，喬模喬樣在皇后靈前跪靈，擠兌得別人想逃都逃不了。
永徽帝忙道：「正是，父皇有何吩咐？」
「既然三皇子的位置沒有問題了，我們也收拾東西，準備回范陽吧。」杜恆霜低聲道：「明日要入宮送皇后梓宮出城，也是要忙好幾天。——你去歇著，看這幾天你東跑西顛，瘦了許多。」
深夜的柱國公府，杜恆霜和平哥兒都被下人從夢中叫醒，得知太上皇也在今晚殯天了。
她也知道，現在宮裡的那兩個寵妃，肯定恨不得活吃了她……
太上皇本來已經氣若遊絲，但是聽見永徽帝的聲音，他又慢慢睜開眼睛，仔細看了看永徽帝的臉，道：「……是二郎嗎？」他的眼睛已經看不清東西了。
再說皇后也死了二十多天了，在三皇子回來之前，永徽帝並沒有要求他們都來跪靈，一切事宜，都是內侍和宮女操辦。她們這些人只要一天一次過來上柱香就行了。
果然這幅姿態打動了永徽帝，他才想起來，慕容皇後作為後宮之主，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，是當得起這些人的跪靈的。
但是杜恆霜有永徽帝的特旨，可以不用進宮。
平哥兒興奮地搖搖頭：「我不累。娘，您去歇著吧。我來喚人收拾東西。」
徐德妃從台階下面急匆
沒過多久，永徽帝的身影出現在門口，對徐德妃道：「太上皇那裡怎麼啦？」
慕容皇後生的承乾、齊泰、齊治，還有楊妃和陰妃生的四皇子齊恪和五皇子齊佑。
沒過多久，那些內侍就帶著齊恪和齊佑兩個小皇子過來了，由宮女接引著，跪到了旁邊的耳房。
永徽帝兒子雖然不少，但是上得了檯面的，也只有這個五個孩子。
當然，極大的回報率也伴隨著極大的風險。
這一次杜恆霜帶著平哥兒來長安，就想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，當然，不會讓他一個人住，而是住到安國公府，讓諸素素和安子常幫著照拂照拂。
這下好了，本來以為沒有希望的事，突然出現了一線曙光，就是傻子也會想要爭一爭的。
「回徐德妃的話，陛下還在裏面。不過吩咐奴婢們在外面等候，不許人進去打擾。徐德妃還請留步。」
杜恆霜苦笑，看著平哥兒道：「得，一時半會也走不了了。明日就收拾東西，送你去安國公府吧。」
掖庭就是冷宮所在，是所有妃嬪最害怕的地方。
永徽帝說完，就走到齊治和兩個小公主跪著的地上，和顏悅色地道：「你們跪了一天了，今兒不用再跪了，跟朕去吃點東西。」
楊妃被永徽帝的話嚇得臉色遽變，連忙跪下磕頭道：「陛下、陛下，是臣妾不好，昨夜沒有照顧好恪兒。陛下要罰，就罰臣妾吧。」
來到長生殿，永徽帝撲到太上皇床前，緊張地道：「父皇，您怎麼啦？」
兩個皇子的母妃楊妃和陰妃在宮裡的地位自然跟著水漲船高。
承乾已經死了，齊泰在天牢，已經被永徽帝下旨要流放。齊恪和齊佑今日病死，就
太上皇聽出來是永徽帝的聲音，從床上掙扎著坐起來，抓著永徽帝的衣領，爆發出一陣大笑，說道：「你殺我兒子，老天就殺你兒子，這是報應！報應啊！」說完便全身僵硬，含笑而逝了。
不知不覺間，平哥兒已經長得比她還高了，很有蕭士及的氣派。
平哥兒想了想：「四皇子和五皇子突然去世，如今的太子之位，只有三皇子一人可以承擔。」
病情其實並不嚴重，就是有一點點咳嗽而已。
天上一輪明月，灑下萬千月輝，照在院子里的異種牡丹上。
楊妃跪在地上，抬起頭，咬著下唇，可憐兮兮地看著永徽帝，想求得永徽帝鬆口，不要讓她兒子來跪靈。
她哪裡都不去，只放平哥兒出去見人交際。
杜恆霜索性走出去，來到院子里的迴廊底下，手裡拿了剪花枝的剪刀，將那幾朵白色牡丹剪了下來，拿回來供在香案上，雙手和什，在香案前默默祝禱。
姐姐一出嫁，楚媚娘就跟失了魂一樣，還好有齊治和陽哥兒在她身邊一直安慰她。
楊妃和陰妃看著這父子四人的背影，氣得幾乎咬碎銀牙，卻無計可施。
「小的這就去！」那內侍一咬牙，沖了進去。
楊妃心裏暗暗叫苦，但是也知道，永徽帝正在氣頭上，這時候說什麼都不會聽的，只好抽泣著跪到一旁，伸長了脖子往門口看。
永徽帝卻只冷笑一聲，拂袖道：「原來竟然是真的。朕說的話，你們都敢駁回了，打量你們翅膀硬了，可以飛了吧？」說著，對外面厲喝一聲：「把四皇子和五皇子叉過來，到旁邊耳房跪靈！一天跪足十個時辰！」
媚娘也到了要說親的年紀了，要說給誰呢？
楊妃急得要命。她就這麼一個兒子，如
永徽九年，也就是去年，楚順娘出嫁，嫁給了賀蘭越石。
她只是沒有想到，永徽帝這樣雷厲風行，竟然將兩個兒子斷然弄死了。
永徽七年，許言朝跟夏侯無雙成親。杜恆霜和蕭士及過來喝了喜酒，也送了厚禮。那一次，她見到了許言輝的並嫡之妻謝氏。謝氏剛生了兒子不久，一幅有子萬事足的樣子，對杜恆霜和蕭士及既不熱情，也不冷淡，分寸把握得極好，讓彼此都很舒服。
「……這兩個孩子，可惜了。但是生在帝王家，他們本就沒有多少選擇。再加上有兩個貪心不足的生母，不出事才怪。」杜恆霜淡淡說道，轉身握住平哥兒的手。
又加上慕容皇后的身子到最近兩年完全垮了，一直是在病床上渡過的，永徽帝就把管理宮務的權力分給楊妃和陰妃共同掌管。
從永昌七年的那個除夕奪宮之後，太上皇就一直住在長生殿，住了整整十年……
皇后出殯之前，杜恆霜都在長安柱國公府住著。
他既是皇后嫡子，也是永徽帝目下最疼愛的兒子。
還有平哥兒，自從那年在曹刺史府出了事之後，他也學到很多事情，跟從前很不一樣了。
有幾株極少見的白色牡丹，在月色下開得國色天香，極是動人。
躺在熟悉的大床上，杜恆霜反而睡不著了。她坐了起來，順著帳簾的縫隙看著那座放在內室中央的紅木屏風，想起了這五年間的事情。
「四皇子和五皇子相繼病死。」平哥兒臉上神情很是緊張：「就在皇后封棺的那時候。」
外面的內侍齊聲應了，飛跑去楊妃和陰妃宮裡要人。
平哥兒扶著杜恆霜的胳膊，讓她坐下來，低聲道：「娘，我們該怎麼辦？」
齊治道：「父皇，兒臣要跪足十個時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