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卷 年年春草綠
第794章 承繼
這一萬兩銀子，在跟蕭泰及過了幾年之後，也花得差不多了。
杜恆霜和蕭士及坐了下來。
話說到這份上，杜恆霜就不再客氣了，笑著道：「那我真不知道怎麼說下去了。再挽留，老夫人和順哥兒都要說我不懷好意，不讓順哥兒有出息了。」
然後就說到綏元縣主齊月仙的家財。
聽了陽哥兒的話，杜恆霜只看著平哥兒笑。
伺候龍香葉的下人早就跟杜恆霜說了，說老夫人一直說范陽不好，不安全，想回長安。
不過這一次，龍香葉居然沒有要求去長安，而是去洛陽，倒是讓杜恆霜有些驚訝。
蕭士及接受蕭泰及的家財，滿打滿算，不到兩萬兩銀子。
龍香葉想了想，明白杜恆霜大概不會在嫁妝單子上做假。因為嫁妝單子這種東西，經常是一式三份，由不同的人保管。
這幾年平哥兒不在她身邊，她日夜牽挂，可是每次見到平哥兒，他都給她一份意外的驚喜。
蕭士及晚上回來，問杜恆霜：「老夫人說綏元縣主的家財……那齊月仙哪裡有什麼家財？」
「真的？」久哥兒忙拭了淚：「真的來看我？」
龍香葉仔細瞧了瞧，見還不到兩萬兩銀子，十分失望，道：「怎麼才這麼點兒？她不是縣主嗎？如何比你的嫁妝都要少？」
「久哥兒！你別沒出息！這裡是大伯父、大伯娘家！又不是咱們自個兒家！」順哥兒嚴厲地呵止久哥兒。
「正是。」杜恆霜也含笑點頭：「我會讓誠哥兒和欣哥兒不時去看你們的。」
順哥兒便閉了嘴。
杜恆霜點點頭：「是不少。這裡是嫁妝單子，老夫人可以自己看。」說著，命知數將齊月仙的嫁妝單子送上去。
久哥兒只好垂了頭，一步一挪地走過去。
龍香葉根本就不想去長安，聞言忙道：「不用了。那裡的東西都是順哥兒的，等順哥兒娶妻生子了，再回去取也不遲。」
杜恆霜對蕭士及使了個眼色，笑道：「是還有些。不過那些不是嫁妝，就不算是蕭家的產業，而是綏元縣主自己的產業。」其實，綏元縣主的嫁妝，也不是蕭家的產業，而是要傳給她自己的兒子的。
誠哥兒和欣哥兒對視一眼，異口同聲地對久哥兒道：「沒關係，我們會經常去看你的！」
蕭士及那邊，他當然是不放心的。
杜恆霜卻不願提起這話。因為齊月仙和那姦夫都已經死了，如今死無對證。她養了久哥兒這麼些年，見這孩子倒是心思通透，不像順哥兒，從小就花花腸子特別多，又跟著蕭泰及和龍淑芝耳濡目染，想教都教不好，因此後來倒是對久哥兒多疼幾分。
「可是……可是……我就見不到誠哥兒和欣哥兒了！」久哥兒眼淚汪汪地抬起頭。
久哥兒聽懂了他們的話，抿了抿唇，頭垂得更低了。
久哥兒猛地抬頭，叫道：「我不去洛陽！」
「當然不能。按理，這嫁妝都不能算。但是你們二房情況特殊，就算做是你們二房的產業吧。」平哥兒在旁邊不動聲色地架橋撥火。
但是看順哥兒的架勢，不給他點甜頭，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，杜恆霜就索性把那些嫁妝說成是蕭家的產業，然後將他們之後要送出來的銀子，當成是齊月仙的私產，指名要給久哥兒……
他們去秦州的時候，突厥人突然南下，把龍香葉嚇破了膽。
龍香葉就道：「我上日說的事情，你們考慮得怎樣了？」
「孩子有這個心思，你們該成全他才是。」龍香葉忙著幫
杜恆霜掩袖輕笑，道：「陽哥兒，你跟你大哥多學著點兒。」心裏也很寬慰。
龍香葉才剛醒過來，自己的事情還沒整清楚，怎會想到綏元縣主的那份家財？
妄圖在嫁妝單子上做假的人，都是蠢得不能再蠢的人。
如今龍香葉突然提起來，杜恆霜和蕭士及都不約而同想起一個人：順哥兒。
杜恆霜知道，龍香葉肯定是不想住在范陽了。
杜恆霜點點頭：「我聽老夫人的。」
但是對方油鹽不進，就想離開他們，離開范陽這個「險地兒」，她也不會苦苦挽留。
龍香葉也不想提這事兒。在她看來，這件事，大家心照不宣大家可以了，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，那可是讓她最心愛的兒子丟臉的事兒，那是打死也不能做的。
這樣過了兩天，龍香葉又一次叫蕭士及和杜恆霜過去。
「這裡有二十萬兩銀子的產業，是綏元縣主的私產，理應由久哥兒承繼。」杜恆霜淡淡說道。
久哥兒看看站在龍香葉身邊的順哥兒，再看看杜恆霜身邊的誠哥兒和欣哥兒，忍不住想往她旁邊靠。
因此跟著呵止順哥兒：「你大伯娘說的是正理，快去讓久哥兒一起過來聽聽。」
他們越勸，龍香葉和順哥兒就越想走，竟是一刻也不能等。
龍香葉訕笑道：「孩子還小，還是等他們長大了再來洛陽吧。」
看見杜恆霜和蕭士及進來，順哥兒忙站起來問好。
這一次，連順哥兒都叫過去了，在龍香葉身邊坐著。
後來齊月仙下嫁蕭泰及的時候，只有齊氏宗室送她的一些縣主的陪嫁，連一萬兩銀子都沒有。
「不是這個意思！大伯娘，祖母真不是這個意思！」順哥兒忙站起來道，很是恭
蕭士及便不再多說了，只跟杜恆霜商議好，送十萬兩銀子給二房。
杜恆霜笑道：「算了，人家是親兄弟，兄弟間能夠和睦，比什麼都強。」
順哥兒窒了窒。他本是想偷偷把這件事交割，不想讓久哥兒曉得，便忙道：「大伯娘，久哥兒還小，不懂事，不用叫他了吧？再說，他的身世……」向杜恆霜暗示，他曉得久哥兒不是他爹的種。
杜恆霜點點頭，道：「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啟程？不久就要入冬了……」
「久哥兒是你爹的兒子，這一點是上了族譜的。——老夫人，您若不信，可以去看族譜。」杜恆霜這是在提醒龍香葉，不要自揭醜事，給蕭泰及臉上抹黑……
對於順哥兒和久哥兒，還有一心想離開他們，去洛陽定居的龍香葉，杜恆霜自問不會主動起壞心害他們。
杜恆霜和蕭士及都點點頭，便聽龍香葉道：「你們來了，坐。」
齊月仙還是蕭月仙的時候，是蕭銑的皇太女。但是江陵一戰，蕭銑的家財，一半歸了蕭士及的私庫，一半歸了當時的陛下永昌帝，入了國庫。
杜恆霜笑了笑，道：「那本是我們大房的宅子，當初是借給二弟他們住的。」
杜恆霜道：「您要不信，可以去長安齊氏宗室里查驗。齊月仙是縣主，她的嫁妝，不止我們有單子，齊氏宗室也有單子。」
因為于情于理，她和蕭士及都有責任照顧這些人。
久哥兒悶悶地低了頭，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淚。
杜恆霜的四個孩子自然站到她身邊。
杜恆霜把這些東西都封存在長安蕭家的宅子里，並沒有送去柱國公府，也沒有帶來范陽。
蕭士及和杜恆霜都表示勸阻，說您老人家就在這府里，也能做兩個孩子的主，苦勸龍
龍香葉一愣，順哥兒握緊拳頭，心頭暗暗發虛。
兩萬兩和二十萬兩，這差得也太多了……
「不過，若是二房想要那宅子，也行。就你們兄弟倆分吧。」杜恆霜話題一轉，已經把那所宅子送了出去。
龍香葉道：「你們的好意我和順哥兒都心領了。不過就算為了兩個孩子著想，你們也應該讓他們跟我走。不然的話，一輩子依附伯父伯母，很有出息嗎？」
龍香葉見杜恆霜提都不提綏元縣主的家財，越發篤定杜恆霜是想獨吞，便看了蕭士及一眼，吞吞吐吐地道：「……呃，當然是越快越好。不過……不過……聽說，泰哥兒的並嫡之妻綏元縣主家財豪富，不知道這份產業，如今在哪裡？」
順哥兒也忙道：「正是呢。平哥兒一個人去了長安這幾年，我看著比當初沉穩多了，又能幹。可見要歷練一番，還是要離開家，靠自己才行。我今年也是十四五歲了，雖然不急著成家，但是我想立業。」
平哥兒便微偏了頭，似笑非笑地道：「若是沒什麼大事，可以裝不知道。若是太離譜，正好讓爹『大義滅親』，有什麼難的？」
少頃幾個孩子都來了。
順哥兒果然驚得張大嘴：「……私產不能算蕭家的產業？」
離開家的孩子，到底是成長得快啊……
不過杜恆霜可不想那麼「賢惠」地硬是要把他們這些人留下來給自己添堵。
順哥兒聽見要跟久哥兒平分，心裏有些不自在，但是轉念一想，久哥兒還小，來日方長嘛……就笑眯眯地沒有反對，道：「那我就多謝大伯父、大伯娘了。」
杜恆霜等人都來齊了，才道：「今兒老夫人說要帶順哥兒和久哥兒去洛陽住，我和你大伯父都同意
看著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長大，肩膀漸漸寬厚，遇到困難不是只想著回家找爹找娘，她心裏真正高興得不得了。
杜恆霜嘆口氣，柔聲道：「久哥兒別傷心。咱們蕭家的祖宅在洛陽，你們回洛陽，也是高屋大廈地住著，不比范陽差。」
去留隨意，她看得很開。
蕭士及咳嗽一聲，正想說話，杜恆霜突然道：「既然是綏元縣主的產業，當然要久哥兒過來一起聽一聽。」說著，就讓人把久哥兒叫來，順便把自己的四個兒子也叫來了，還有曾太夫人楊氏，也請來做見證。
龍香葉道：「我聽說，綏元縣主嫁給泰及的時候，帶來不少嫁妝？」
「沒關係。」杜恆霜擺了擺手：「只要你們過得好，我就放心了。你們家在長安的宅子，還空著呢，你們要不要回去取些東西回洛陽？」
蕭士及不滿：「我是大將軍，那是我應得的。再說那時候，齊月仙跟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，關那個小兔崽子什麼事？退一萬步說，就算要給，也是要給久哥兒，關順哥兒什麼事？」
只有他，才有可能想到蕭泰及和綏元縣主那份家業……
杜恆霜笑了笑，道：「我們知道，他們不知道。不過……」杜恆霜頓了頓：「我想著，還是送他們一些銀子吧。就說是綏元縣主的家財，給了他們也好過日子。反正當初，你在江陵……」
順哥兒大急，咳嗽一聲道：「久哥兒，到哥哥這裏來！」
但是，如果有些人吃飽了撐的想作死，她卻是不介意給他們提供一個作死的舞台……
龍香葉他們如果不是自己主動說走，杜恆霜肯定是不會趕他們走。
順哥兒見龍香葉滿臉失望的神色，也忍不住探頭看了看，問道：「除了這些，應該還有縣主自己的私產吧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