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卷 年年春草綠
第825章 揭短
知數聽了很是不滿，但還是偷偷對杜恆霜說了。
許言朝的淚水奪眶而出，不過他到底沒有回頭，大步出去了。
那婢女忙惶恐地道：「不敢當不敢當！奴婢只是奴婢，怎敢跟秦國夫人稱姐道妹？大夫人折殺奴婢了……」
京兆尹府的內院里，謝氏處理這件事的時候，有意把曾氏請來坐著說話，因此曾氏從頭聽到尾。
論理，方嫵娘是曾氏的婆母，雖然不是嫡親婆母，而是繼婆母。
其實不止許家內院，長安城這些高官的內院，她們都有所了解。封娘子所圖不小，除了她們這幾個由穆媽媽調教的人手之外，她知道，在別的地方，還有好些個像她們一樣身份的人，在受別人的調教。那些人的長相，當然跟她們這幾個不一樣。好像是按長相劃分的圈子……
「來，跟我過來。既然是送給蕭大人了，你也當去見見蕭夫人。以後她是姐姐，你是妹妹……」曾氏將手裡的檀香木念珠收了起來，笑吟吟地站起來。
那婢女很是詫異：「不會吧？柱國公，奴婢聽說您酒量很好，千杯不醉，今兒不賞奴婢一個面子？」說著，又把酒杯送到他唇邊。
許言朝在門口的時候腳步頓了頓，頭也不回地道：「秦國夫人不必送了。以後，我們還是形同陌路比較好。」
杜恆霜慨嘆一聲，柔柔地道：「嗯，我曉得。」頓了頓，又道：「不過，你雖然不再當我是姐姐，但我永遠當你是弟弟。若是有甚煩難
曾氏上上下下打量她，又拉起手細看她的皮子，道：「不錯不錯，真是不錯。——那柱國公也真是粗魯，不懂憐香惜玉，怎麼就打了你一個耳光呢？」
這隨從就把蕭士及的話一字不漏說與她聽，並且也讓知數一字不漏說與夫人聽。
謝氏將自己的丫鬟婆子一股腦兒地帶走了，只留了一個七八歲剛留頭的小丫鬟在這裏伺候著。
可見這曾氏遠遠不是謝氏的對手。若不是看著自己的娘親和弟弟還在許家住著，她都要忍不住架橋撥火，讓這沒腦的曾氏給伶俐太過的謝氏添添堵了！
蕭士及那邊聽說這許家沒有當場處置這婢女，卻是要把這婢女送到自己府上，任憑自己處置，越發確定了對方的動機。他想了想，叫了自己親近的隨從過來，低聲吩咐了幾句話，最後道：「一字不漏，說與夫人身邊的知數聽。」
方嫵娘沒有看見姐弟倆打的機鋒，拉著許言朝問了幾句小孫子的話，就放他出去了。
「添丁進口是什麼意思？曾大夫人，你是不是在庵堂里吃白菜豆腐吃得腦子糊塗了，連話都不會說了？」杜恆霜順應大家的心愿，也對許家的大夫人十分不客氣。她看得出來，這曾氏是記吃不記打，在庵堂待了幾年，看上去好像是長進了，其實還是被人當槍使還不自知。
蕭士及腦子裡靈光一閃，霎
後面上來幾個人，不容蕭士及發話，已經拖著那婢女下去，扔到車上，一徑送到內院。
曾氏當年是見過穆夜來的，對她印象深刻。此時一看，禁不住聲音中都帶著笑意，招手道：「你過來。」
杜恆霜搖了搖頭，剛要進去，就看見好久不見的曾氏滿臉春風地帶著幾個丫鬟婆子走了過來，便駐足對她頷首：「曾大夫人，來給老夫人請安嗎？」
謝氏笑著看了她一眼，意味深長地道：「……不相干的人能生什麼氣呢？你明白吧？」
許家的管事忙點頭哈腰地過來賠禮：「這奴婢不懂事，柱國公息怒，息怒……」
曾氏當下心頭暗喜，只是礙著公公剛過世，她不好露出喜色，但是整個人的氣色變得還是非常明顯。
杜恆霜跟著送出來。
「我不喝酒。」蕭士及抬手將酒杯推開。
「秦國夫人，我是專門來恭喜你府上添丁進口的！——來，你過來，對了，你叫什麼名字？」曾氏親切地問那個身穿胡服的婢女。
知數匆匆來到二門，問他有什麼事。
「解鈴還須繫鈴人。說不定我們把這個人送過去，這結就解開了。」謝氏笑嘻嘻地說道，起身又道：「我去看看廚房。今日里賓客眾多，口味繁雜，怕他們一時偷懶耍滑，怠慢貴客就不好了。」然後又托曾氏：「您好歹在這裏坐一會兒，幫妹妹壓壓鎮，我馬上就回來。」
「來人！」蕭士及在席間叫了一聲。
曾氏聽得心裏怦怦直跳，直覺得像是掌握了天大的秘密。但是細想一想，又覺得不可思議，湊過頭去低聲問謝氏：「那件事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，那蕭大人跟他夫人這個結還沒解開呢？」
蕭士及心裏的詫異只是一閃而過。他經歷的大風大浪多了，這種小伎倆也來他這裏丟人現眼？
那管事忙依著上面大管事的吩咐，連聲道：「她得罪了柱國公，小的就把她交給柱國公處置！」說著，對後面的人一聲呼喝：「把她送到內院，請謝夫人料理，送到柱國公府上，聽憑柱國公發落！」
那婢女含笑上前，對杜恆霜行禮：「奴婢阿來，安西人士。」說著，半抬起頭，覷著眼睛看杜恆霜。
這婢女雖是剛從封娘子那裡接來的，但是對許家內院的情形也很了解。
俗話說，罵人不揭短，打人不打臉。
不過，她為何要大鬧呢？
曾氏從來就沒有把方嫵娘當做是婆母，現在連許紹都死了，她更是不在乎了。
謝氏訓完那婢女，最後道：「你得罪了柱國公，今日將你送給柱國公，是生是死，就看你的造化了。——下去吧。換身衣裳再來我這裏，還有幾句話要囑咐你。以後當差要小心，別竭竭嗷嗷地，惹得大人不痛快，一刀能結果了你
蕭士及指著跪在地上的婢女，沉著臉道：「這是你們家的婢女？也忒不懂規矩了！」
那隨從應了，匆匆去了二門，要見他們柱國公府夫人的貼身侍婢知數。
曾氏等屋裡伺候的人走了，才悄聲問謝氏：「柱國公生這麼大氣，你如何還要把這婢女送給他？」
他將酒杯奪過來，往地上一扔，順手一巴掌扇過去，冷冷地道：「給你面子？——我怕你沒這麼大臉受著！」
那婢女臉色一下子紅了，尷尬地道：「總是奴婢伺候得不合適，讓大人生氣了。」
這樣不知進退，實在是有駁常理。
那婢女給謝氏磕了頭，跟著婆子下去收拾包袱去了。
這穆夜來當真有這麼大臉？
「是哦，我說錯話了，該打該打！」曾氏作勢拍了拍自己的面頰，問清楚了杜恆霜做客的地方，帶著這婢女興沖衝過去了。
「不相干的人，生什麼氣？」曾氏笑嘻嘻地將謝氏的話端了出來。她越看這婢女越高興，甚至都快腦補出這女子終於讓蕭士及「寵妾滅妻」，杜恆霜失寵被逐的畫面，興緻陡然上來了，特別想看看杜恆霜被當面打臉的樣子。
杜恆霜想起蕭士及的囑咐，還有同許家的糾葛，知道今日許家是想跟蕭家大鬧一場，好跟許家徹底翻臉，這樣以後勢同水火也有了根據說法……
杜恆霜仔細想了想，也明白了蕭士及和許家的意思，卻也沒有別的法子可想，徒留一聲嘆息罷了。
那婢女被叫到內院訓話，曾氏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。
沒過多久，那婢女換了衣裳過來了，穿得正是胡服長靴，英姿颯爽，越發像穆侯府三小姐穆夜來當年容貌最盛時候的模樣兒。
那婢女抬眼看了看，見只有曾氏一個人坐在那裡，遲疑著走過去行禮問道：「大夫人，謝夫人呢？」
杜恆霜上來就揭她的短，讓曾氏頓時惱羞成怒，她拉下臉道：「秦國夫人，蕭大人在外院指名要這個婢女，我們家也是不得不從。您就算生氣也沒有用。這滿長安城的世家高門，哪個男人家不是三妻四妾？我教你一個乖，回去好好擺酒，將這婢女抬了房，才能討蕭大人歡喜！」
「柱國公，奴婢敬你一杯？」那婢女舉起酒杯，送到蕭士及唇邊。她做足了穆媽媽教她的姿勢，連笑容的角度都一絲不變。
曾氏正中下懷，笑著跟著欠身道：「那你去忙吧。我也是許家媳婦，份內之事，不必介懷。」
那婢女「啊」地一聲倒在地上，又羞又氣地看著蕭士及，不明白蕭士及為何跟穆媽媽說的那個人不一樣……
那婢女轉憂為喜，知道這第一關算是過了。
杜恆霜更好奇地是，他們倉促間打哪兒找來這樣一個跟穆夜來長得相似的人？
居然跟當年穆侯府的三小姐幾乎生得一模一樣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