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卷 年年春草綠
第827章 叮囑
蕭士及應了一聲：「這話不錯。晚上我跟你們娘親提一提。」
「好了，言歸正傳。這件事，就是這樣。我們跟許家算是決裂了。從今以後，他們跟我們不再是親戚。以後見了你們的小舅舅，以常禮待之就行了。還有你們的小姨父，大概過了今晚，他也不是你們的小姨夫了。」蕭士及感慨說道。許言朝是不會再認他們了。他不怪他。出了這麼多事，這種尷尬的關係本來就很難維持。許言邦，大概比許言朝還要憤怒。不過他娶了杜恆雪。杜恆雪是霜兒最親的妹妹，這門親是不可能斷的。
蕭士及笑了笑，轉頭看向陽哥兒：「你說呢？」
平哥兒忙道：「讓箏姐兒來您這裏吧，您又何必過去？」
可是自己和安姐兒小時候，那委屈還受得少嗎？
平哥兒輕嘆一聲。陽哥兒出生的時候，他們當然是沒有受過委屈了。
居然說得這麼嚴重？
陽哥兒滿不在乎地揮揮手：「我聽說了。許家那個腦子有問題的大夫人從庵堂回來，又竭竭嗷嗷地整事兒。用個婢女羞辱娘親，依我看，只殺那個婢女太便宜他們了，應該連曾氏一起殺！」
陽哥兒果然暴跳如雷地站起來，指著平哥兒道：「蕭宜平！敢不敢跟我出去單挑！不管誰輸都不能告訴娘！」
陽哥兒也跟著點頭：「是啊是啊。外祖母是填房，現在許老賊死了，許家是他大兒子當家。今兒就是他那個腦子壞了的
「蕭宜陽！」平哥兒額頭青筋直冒，直呼陽哥兒的大名：「這不是在戰場上，你不能仗勢欺人！草菅人命！——就算是婢女，也是一條人命！不分青紅皂白，一刀砍殺，難道這就是英雄所為？」
「這就好。」杜恆霜起身：「你們聊吧，我去找箏姐兒說說話。她現在身子貴重，可不能有閃失。」
平哥兒知道前面的事，但是許紹因此自盡而死，卻是他不知道的。他本來以為許紹真的是因為年老中風而亡的。
外祖母方氏還好一點，對自己兄妹還是很照應。可是那名義上的外祖父，就是這個死去的許大人，還真沒有援過手。他只記得許紹那帶著一絲謹慎的審視的目光，靜靜地看著你，就像一個天生的商人，不管看誰，都像在衡量你的價值，好讓他待價而沽。
其實他們兄弟感情極好，就是表面上都是淡淡，有時候也愛吵嘴抬杠。但是一旦有事，都會毫不猶豫地站在兄弟這邊，一起抵抗外敵。
平哥兒和陽哥兒臉上都露出不解的神情。
蕭士及也不想瞞著平哥兒，他神情微凝，對平哥兒點頭道：「回去再說。」
一路上，陽哥兒試探著問
「……我們家，也就是在你祖父過世之後，就敗了下來。」蕭士及想起那段也遙遠的往事，形同隔世。
這話果然更戳陽哥兒的心窩子。他抱著頭坐回去，都快哭了：「行行好吧，兩位大爺，我說不過你們。你們饒了小的……」
蕭士及和平哥兒相視一笑，對陽哥兒這幅憊懶的模樣兒無可奈何。
平哥兒瞪了他一眼：「你少說一句。人死如燈滅，你還要不依不饒就太過了。」
「沒事，我出去走走。」杜恆霜笑著點點頭，一徑出去了。
對於他們來說，方嫵娘和許言朝是親戚，許言邦算半個親戚，但是許言輝和他的兩個妻子，就完全是外人了，不來往就不來往。他們一點都不在乎。
「大姐不知道會不會回來。許家老爺過世了，說起來也是沾親帶故的。」誠哥兒有意岔開話題，提起了遠嫁秦州的安姐兒。
陽哥兒悻悻地道：「您可要好好管管您這個英明神武的大兒子，他老是臭嘴，哪壺不開提哪壺，專揀戳人心窩子的話說。」
她的上房內室里，蕭士及開始給兩個兒子說他跟許紹之間的恩怨。
蕭士及和杜恆霜商議之後，將兩個大兒子叫到正院上房的內室說話。
平哥兒皺起眉頭道：「這麼遠，也不是很親的親戚……」
知數和知釵兩個人在外面守著，不讓人靠近。
因為
蕭士及咳嗽一聲：「你們不把我這個做老子的放在眼裡是不是？」
陽哥兒聽了目瞪口呆，一拳砸在牆上，恨恨地道：「太可惡了！這許老賊太可惡了！居然逼死了祖父！——爹，讓他得個全屍實在太便宜他了！他風光了這麼多年，現在七十多了，才一死了之，實在是太便宜他了！我要晚上趁黑摸過去，一把火將他的靈柩燒了，讓他化成灰才好！」
他們的四個兒子，平哥兒、陽哥兒、誠哥兒和欣哥兒跟著從門內出來。箏姐兒有孕在身，不再合適到許家這種有喪事的人家來，今天根本沒有跟過來，而是留在家裡照料家務。
陽哥兒正色道：「蕭宜平，我不用你教。——對付這種人，你不一刀砍殺，後患無窮。不管是在戰場，還是在長安，我和爹一樣，對付這種人，能用刀劍說話，就不用開口浪費唇舌！」
他輕哼一聲，勾起右手，敲了誠哥兒一下，道：「大姐在秦州好好的，幹嘛趕著來受氣？咱們家的人什麼時候受過委屈？」
平哥兒和陽哥兒忙齊聲道：
她只帶了兩個小丫鬟，往平哥兒和箏姐兒住的院子行去。
蕭士及先道：「今兒在京兆尹府的事，你們都知道了吧？」
「我看你最近去賭場去得多了，看什麼都是賠、賠、賠！」平哥兒知道陽哥兒最忌諱別人在他面前說那個「賠」字，還故意說了三遍。
蕭士及和杜恆霜對視一眼，異口同聲地道：「你去吧，我們家裡有事，先回去了。」說著，兩人往自家大車那邊走過去。
「那就好。」杜恆霜臉上露出一絲疲態，她用右手撐著頭，靠在身邊的案几上，低聲道：「你們要記住，你們嫡親兄弟，不管你們喜不喜歡對方，認不認同對方的行為，你們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嫡親兄弟。你們天生就是要休戚與共，禍福同當的。如果一個人犯了事，另一個人也逃不了。滿門抄斬這種事，你們都是在朝中做官的，比我清楚得很。」
因為那色波的事，平哥兒對許紹跟他們家的積怨並不是一無所知。
他轉身，叫了三個弟弟上車，跟著杜恆霜和蕭士及的大車往柱國公府行去。
誠哥兒和欣哥兒察覺到兩位哥哥的異樣，還有今日許府里怪怪的氣氛，他們倆忍不住互相看了看，然後各自別過頭去。他們是雙生子，平日里互相之間的聯繫比別的兄弟姐妹多。
杜恆霜見這兩兄弟都互相叫起對方的名字，很是不安，輕輕咳嗽一聲道：「都是嫡親兄
「爹，您為何要在京兆尹府內院殺人？這是在長安，不是在范陽，也不是在漠北戰場上。我以為您老人家比我們清楚。」平哥兒不是很贊同蕭士及動不動就動手的行徑。
平哥兒和陽哥兒看見這陣仗，都屏息凝氣，不知道出了什麼事。
陽哥兒身形是蕭家幾個孩子當中最為高大魁梧的，他又是親自上過戰場，跟著蕭士及從屍山血海里打出來的，為人處事跟平哥兒很不一樣。
平哥兒和陽哥兒詫異地互相看了一眼，一起站起來躬身道：「娘，我們曉得的。」
大車咕嚕而響，帶著他們回到柱國公府。
蕭士及心裏一動，看了平哥兒一眼。
「這就戳你心窩子了？」蕭士及端起茶盞抿了一口：「趕明兒叫王媒婆來給你提親吧。你年歲不小，也該成親了。」
平哥兒心裏一緊，忙讓開一步：「爹娘先走，我們隨後就到。」
「……只是，外祖母一個人在許家，不是太孤單了嗎？」平哥兒想到方嫵娘，不由擔心說道。
不過陽哥兒說得也太過了。
「爹、娘，出了什麼事？」平哥兒先趕過來，攀著杜恆霜和蕭士及的車轅問道。
陽哥兒不服氣，沖他揮揮拳頭：「誰敢動我家人，就要承受一賠十的損失！——他殺我家一人，我必殺他十人！」
平哥兒笑著贊同：「許紹死了，許家應該要分家了。要不，等小姨來了，我們跟她說說，讓她去給小舅舅傳個話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