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卷 年年春草綠
第834章 真心
杜恆霜和蕭士及對視一眼，一直有些不安的心裏，終於安定下來。
不過，經歷了這麼多的事，他們怎麼可能再住在長安呢？
箏姐兒要跪，被方嫵娘止住了：「箏姐兒有身孕呢，別讓孩子跪了。去，扶箏姐兒坐下吧。」
杜恆霜和杜恆雪被叫了進來。
再後來杜先誠化名為杜那茲歸來，為了杜恆雪的事情費盡心機，給她謀來一個縣主之位，幫她驅散了跟孫耀祖義絕的陰影，讓她能夠自立起來。
一家子有了男主人，當然就不是絕戶了。
如果許氏宗族不同意，方嫵娘確實很難離開許家。
方嫵娘有些不好意思，沒有說話，只是含笑看了杜先誠一眼。
一旦有機會跟杜先誠在一起，方嫵娘根本就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杜先誠。
在許家，許紹曾經縱容兩個嫡子跟方嫵娘做對。方嫵娘因是填房，又是高攀許家，還要求著許紹護著杜家的家產，不得不忍氣吞聲。
杜先誠禁不住看了蕭士及一眼。
對於他來說，現世的安穩和幸福，比死後的香火更重要。
杜先誠以前是報了「亡歿」，所以他的戶籍已經消了。
知數過來將丫鬟婆子都打發走了，自己和知釵一左一右站在門口。
杜恆雪應了，起身回家接孩子，同時去使人跟許言邦送信。
蕭士及的臉色有著微微的動容。他再一次看著杜恆霜穠麗的側影，心頭湧起一股溫熱酸澀的甜意。
現在他活著回來了，有當年的家人和里
方嫵娘臉色更紅，不過還是緩緩點頭，道：「我這輩子最遺憾的，就是不能跟你爹白頭偕老……」
杜恆霜笑著應了，對杜恆雪道：「把你的孩子接來吧。言邦那邊，你說一聲。他願意來就來，不願意也不強求。」
這也算是一種報應吧。
自始至終，方嫵娘心裏都沒有他。她是為勢所迫，不得不跟他做夫妻，而不是心甘情願跟他做夫妻。
這是暗示杜恆雪，讓她先去向許家通個信兒，免得到時候對方亂了陣腳就不好了。
方嫵娘也點點頭，道：「妥當，咱們一步步走。」說著，又對杜恆霜道：「許家也真是，就因為那個婢女，居然要跟你們斷絕親戚關係，弄得你們也不能上門。凡是有事，還要雪兒上門傳話。我心裏早就窩了一團火了。這一次，若是他們敢竭竭嗷嗷地說三道四，我可要給他們點兒顏色看看！」
杜恆雪更是歡喜，她看看方嫵娘，又看看杜先誠，雙手合在胸前，感動地道：「真是太好了！爹、娘，你們要回杜家大宅住嗎？」
杜先誠馬上表示贊成，誇獎蕭士及：「士及真是老成多了，這樣做確實穩妥些。」
問題是，她現在能不能離開呢？
許紹大概是以為，只要方嫵娘不知道這個真相，就一定會死心塌地的守著他，到死都做他許紹的妻子。
平哥兒喜出
杜恆霜和杜恆雪忙歡歡喜喜地給杜先誠磕頭，親親熱熱地叫他一聲「爹！」
蕭士及心裏也有幾分異樣。許紹臨死的時候讓他們這些人不要把真相告訴方嫵娘，特別是懇求蕭士及，不要將許紹當初做局逼著方嫵娘不得不改嫁的真相讓她知曉。
「爹！您別這麼口無遮攔！死啊死啊地掛在嘴邊上。」杜恆霜有些不滿地道，又問她娘：「娘，您真的答應了，要跟我爹一起過日子？」
杜恆雪聽了很是感動，用手抹了抹眼角，暗忖如果爹當年沒有出海，自己一家大小真的不知道有多幸福。
許紹本以為，他就算這樣處處算計，方嫵娘看在這些方方面面的牽連份上，不會與他計較。但是他忘了，方嫵娘以前有過一個丈夫，那個丈夫對她，比許紹對她要好百倍……
屋裡的五個人吃完茶，開始敘話。
杜先誠和方嫵娘坐在上首的兩張太師椅上。那裡以前是杜恆霜和蕭士及的位置。
「爹、娘，這件事我們慢慢再商議。如今第一重要的，是咱們要向大家表明，我爹回來了。我杜家，不是沒人的絕戶！」杜恆霜斬釘截鐵地道。她對於少年時期在洛陽被人稱為「絕戶」這件事，至今都是耿耿於懷。
蕭士及不敢和杜先誠對視，別開目光，看著杜恆霜笑道：「今兒是大好的日子，揀日不如撞日，咱
以前她不懂事的時候，曾經十分渴望有個爹爹，也曾把許紹當做親爹孺慕，但是後來的事情如當頭一棒，將她敲醒，她才明白許紹對她不過是面子情，從來就沒有真正為她著想過。
杜恆霜和蕭士及一起咳嗽起來。
杜先誠樂得哈哈大笑，命人將他帶來的禮物送過來。
在杜先誠離家之前，那裡是他們最幸福的地方。
這邊杜恆霜將四個兒子都叫了回來，還有正在孕中的箏姐兒。
箏姐兒見杜恆霜還站著，有些惶恐，不敢坐下來。
知數親自拿了個錦墩過來，讓箏姐兒坐下。
如果沒有那時候杜先誠幫她站起來，她就算以後能嫁給許言邦，也不會如同現在這樣，能夠堂堂正正跟許言邦並肩站在一起。——真父愛和面子情，如今想起來真是一目了然。
這就是方嫵娘和杜先誠要跟杜恆霜他們商議的事情。
杜先誠遲疑了一下，道：「……我不打算再要孩子了。我有你們兩個女兒，已經足夠了。絕不絕戶，我真的不在乎。」再說杜氏宗族還在洛陽，實在不行，去族裡過繼一個孩子承繼香火就行。而且杜先誠經過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，確實不怎麼在乎這個香火問題。
杜先誠搖搖頭：「我們當然不想留在長安。但是你娘，擔心許家那邊不放手……」
不用真心對待別人，怎麼能期待別人用真心待你呢？
兩人恭恭敬
也對。許紹從來沒有對方嫵娘推心置腹過，怎麼可能讓方嫵娘死心塌地地對他？
方嫵娘十分相信杜先誠。她知道，他從來不會在過日子上委屈她。
杜先誠沖她笑了笑，才對杜恆霜和杜恆雪道：「是啊。你爹我這輩子就這個心愿未了。——如果能跟你娘過完這下半輩子，我死而無憾。」
杜家大宅，是方嫵娘和杜先誠以前的家。
而且離開中原，是最好的法子。
誰知許紹事事算計，卻唯一算漏了方嫵娘的心。
杜恆霜笑著招招手：「沒事的，坐下吧。」
五個人寒暄幾句，就帶杜先誠和方嫵娘離開花廳，去往杜恆霜的上房內室屋裡說話。
原來方嫵娘這麼多年，對許紹也是面子情。
箏姐兒斜簽著身子坐了，微笑叫了一聲「外祖父好。」
來到杜恆霜的正院上房內室，丫鬟送上香茶，然後退到外屋外面的迴廊下候著。
杜先誠就把他先前跟方嫵娘說的話又說了一遍。
這可怎麼辦呢？
現在杜恆霜和蕭士及卻只能一左一右，站在方嫵娘和杜先誠身邊伺候。
蕭士及是柱國公兼天策上將軍，又是杜先誠的女婿。有他作保，比什麼都靈。
蕭士及見局面有些僵持不下，就出言轉圜，道：「這樣吧，咱們一件事一件事來。先對大家宣布岳父活著回來了，看看各方的反應，再決定下一步怎麼走，你們看如何？」
剛才在花廳，杜先誠已經跟
杜恆霜和杜恆雪是又驚又喜，忙道：「爹、娘，你們真的要重新在一起嗎？」
這話當然是說給外人聽的。她們需要讓人相信，杜先誠是這麼多年來，第一次回到長安。
方嫵娘欣喜地道：「這是你們親爹，他沒有死，他從外洋回來了！」
杜恆霜同時想到，如果許言朝也劇烈反對，方嫵娘也是不會走的。
杜先誠心頭大悅，道：「我剛回來，還不知道我的曾外孫要出世了，趕明兒補上一份見面禮。」
「……我和你爹只要能在一起，住哪裡都行。也不一定要住回杜家大宅。」方嫵娘含蓄地說道。
杜恆霜深吸一口氣，明白這件事急不得。
在那裡更方便些，也不用擔心有人偷聽，走露風聲就不好了。
人死如燈滅，而且他有兩個女兒，這兩個女兒一定不會讓他墳頭荒蕪的。
有過真正幸福婚姻的女子，不會被金錢和權勢迷花了眼。就跟富養的女兒，不會因為對方有錢有勢，就允許對方為所欲為一樣。
蕭士及也趕了回來，見狀也忙上來見禮，口稱「拜見岳父大人！」
杜恆霜馬上反應過來，皺眉道：「這倒是個難題。你們還要留在長安嗎？」
「這是你們的嫡親外祖父。早年去了外洋，一度被風浪耽擱，不得回家，被人誤傳身亡。如今終於回來了，你們過來磕個頭吧。」蕭士及指著坐在上首的杜先誠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