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卷 混沌年代
第191章 手心手背
昨日殘存的宿醉蕩然無存，羅翔在僻靜角落裡顫抖著冷靜的思考，他力圖使自己平靜探索一切，包括重新定位和湯崇貴的關係。
羅翔撥打湯鎮業的號碼，想要他阻止秦鵬去狀告公用局，按了三個數字后動作慢慢停下……老湯是湯鎮業的親爹，小湯會不知道他的這個猜想？
「有什麼好說的。」冷希成露出自得的微笑，「一句話，前途是光明的。」
晚上勢必不能和白樺吃飯了，羅翔通知白天仙時挺內疚，兩個人面對面住著，相處的時間反而不比在江城。
冷希成以為羅翔有包袱，安慰道：「武沒有精力管你，組織人事處的魏三里，他……」
羅翔索然了，「道路啊曲折。」
……
和冷希成分手后羅翔考慮再三，還是和湯鎮業聯繫上了，他必須弄清楚湯崇貴葫蘆里賣的什麼葯。
是該鬱悶，羅翔想笑又不敢笑，安利也就罷了，不小心栽進傳銷里和吸毒好不了多少。
羅翔衝出辦公室，到僻靜地方掏出手機，手機是白樺把自己的塞給了他。
羅翔得知后暗暗驚心，萬宗璞公開挑戰武甲，還亮出了底盤，除非他和他的盟友堅信兩項任命在市委和組織部能一舉通過，而被動搖權威的武甲今天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異樣，說明兩個傢伙都是不凡！
羅翔滿心不爽，心想「我知道我吐了，還他嗎的大唱有一種愛叫做放手」，他的沉默坐實小楊的猜測，那傢伙乾乾笑道：「我就說你怎麼會不知道……」
羅翔一面答應一面不快，湯鎮業的強勢越發明顯，可羅翔不想成為他的小弟。掛斷電話后，羅翔捫心揣摩了良久，提
到底該知道，小楊憋住了沒講，但和人上了幾趟廁所后連羅翔都聽到了。
冷希成連連搖頭，「川妹子……我是一朝入狼窩終生被害。她在外僑辦上班，輕輕鬆鬆的工作坐不住，就想在外面跑。我說她不聽，說不過就動手……你說，我是不是上輩子欠賬這輩子還賬？」
也許是粗糙的牆壁有用，羅翔背上不癢了，可渾身都涼悠悠冰浸浸。虎頭蛇尾的萬宗璞不是局長，勢必要調離公用局保持威望……老子怎麼辦？
「哦。」冷希成想了想，他不難看出發展迅速的「恆業」和湯崇貴有關係，聞言也是動心，但還是謹慎的說道：「我回去問問。」
死老虎當然是武甲，羅翔仔細分別冷希成無恙的口氣微微放鬆。
冷希成嘆道：「從小跟我父親沒少來這家四川茶館，以後沒什麼機會了。」
嘰嘰喳喳的袁婧妍自顧自說了二十多分鐘，也沒問羅翔打電話的目的，最後小聲提問，「你和白樺住一塊兒？」
辦公室的人都好奇，小楊卻探頭問羅翔，「小羅該是知道吧？」
羅翔感覺鬱悶，嘆息道：「我也想啊。」
有一種可能，湯鎮業從頭到尾，壓根沒預期萬宗璞能當上公用局局長。
「正要找你呢。」湯鎮業那邊清靜無聲，看似在某個隱秘的場所，「秦鵬這邊搞定了，莊嚴挺給面子，他也想見見你，我替你做主了，晚上大家一起吃飯……呵呵，我還幫你約了兵妹妹。」
「中午吃什麼？」羅翔聽到姑娘「喂」的清脆聲音就開心，婧妍不是
「該射你一臉！」羅翔匆匆掛斷電話，眼睛瞄向門口，那裡，武甲在下屬擁護下不緊不慢的走過，武局目不斜視，所過之處鳥雀無聲。
冷希成在局檔案室找資料，接到羅翔的電話很爽快的答覆，「萬局下午去省城不用我陪，你偷偷溜出來……哈哈，小心別撞上死老虎。」
羅翔不免唏噓，冷希成埋怨老婆的話說得平平淡淡，只能暴露出兩口子感情深厚。他提議道：「辦理停薪留職就是。」
兩人又坐了一會兒，臨走時羅翔問冷希成，「嫂子對房地產有沒有興趣？」
公用局雖然下設各處室，依然為處局級單位，武甲是正處級局長，萬宗璞是副處級。羅翔記得很清楚，去年頒布的「黨政領導幹部選拔任用工作暫行條例」和後面正式下發的中發（2002）7號「黨政領導幹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」，都對處級這一關口做了明確規定：1，提任處級幹部應當具有五年以上工齡和兩年以上基層工作經歷；2，一般應當具有在下一級兩個以上職位任職的經歷；3，副職提任正職一般要在副職崗位上工作兩年以上！
他解釋說，「我和『恆業』關係還行，嫂子去的話我負責介紹。」
交換，湯崇貴會用公用局局長得到其他的好處，和誰交換呢？羅翔的心裏沒底，極有可能不是詹克剛。
一直察言觀色的羅翔基本判定冷希成不知道萬宗璞的計劃，笑道：「昨晚局委會的熱鬧你不說說？我好奇得很。」
羅翔的後背更癢了，他靠著牆壁磨來磨去，手機放到口袋裡，糊塗
羅翔慢慢蹲下，看看時間已近中午，他又按下一串熟悉的號碼，袁婧妍接得很快，她放學后總是回到住處。
「不說他了。」冷希成摘下墨鏡，「不準笑……無事不登三寶殿，有什麼問題？」
羅翔聽著她唧唧呱呱的說話，以前沒覺得她是話婆子……羅翔情不自禁嘴角帶笑，遙記當年初識卿，寧靜得如一朵君子蘭，遠觀近看芬香可人，卻穿了灰不灰藍不藍的衣衫，只會靜靜的站、坐、行。
冷希成苦笑道：「你就尖酸刻薄吧，以後討兩房比我老婆還狠的女人。」
「不準吃泡麵。」羅翔善意的批評她，關心值得關心的人就是贈人玫瑰手有餘香。
下午上班幾個頭都不在，指揮部主任麻懷化在城管委成立後幾乎不再到這邊來，不知是傷心失望，還是靜觀武甲和萬宗璞內鬥；至於武甲和萬宗璞……誰說對頭沒默契？兩人分工了似的，局長大人向來上午出現，下午一般是萬宗璞。
「冷哥，有時間喝茶不？」
冷希成笑了笑。
她是一根甜美的棒棒糖，終於吃到嘴裏才發覺滋味比想象的還好。
羅翔走在延崗的路上翻來覆去看自己的手，左手右手都是手，手心手背都是肉，白樺、婧妍，怎麼選擇？
牆上畫了三個紅色拆字的茶館空蕩蕩無甚人氣，馬臉藍褂的中年人端茶上水放療一盤瓜子，放下布簾后默默退出。
袁婧妍哥哥哥哥笑得開心，「玉兒會做飯了……另外，樂嘉平到江城了，你回來吧。」
前一二條有湯崇貴運作問題不大，第三條卻大大限制了萬宗璞，他明顯沒有公用
武甲頭頂大大的圖釘禿頂過去沒多久，路網建設辦公室的小楊突然神神秘秘說道：「昨晚局委會戰況大大的，你們知道不？」
「是要請示太后。」羅翔哈哈大笑。孝子和怕老婆的人再壞壞不到哪裡去。
白樺倒是毫無異狀，她根本就以為上班的人該忙忙碌碌才是。
羅翔更喜歡裝潢上乘的所在，對煙熏似的老舊茶館興趣不大，倒是饒有興趣打量冷希成的臉，「怎麼帶墨鏡？嘖嘖，眼角的抓痕沒被粉蓋住。」
晚上的會上，武甲和萬宗璞就客運交通管理處處長人選爭論激烈，紀委書記金明旗幟鮮明的支持，一直緊跟武甲的副局長張學林突然反戈，讓武甲敗得丟盔卸甲。客管處處長被行政審批服務處處長施永青獲得，他空缺出的一職則投桃報李，由張學林提議的邴剛接任。
冷希成聽到停薪留職就頭疼，「咱們兩口子消費不高，留不留職無所謂，關鍵是她想搞的行業我不喜歡。」
羅翔在指揮部東遊西逛小半個小時，到班海芙桌前談笑一會兒，又借口到工地才溜出禁錮人的小樓。
人事大權始終在詹克剛手上，那麼，赤膊上陣奮鬥的萬宗璞怎樣坐上公用局局長寶座？
和冷希成見面的地方離指揮部不遠，就在永固門左三段
羅翔很幸運，兩世官場的磨練令他有機會不浮躁、不患得患失自怨自艾。二十分鐘后他又掏出電話，長長吸口氣，撥了一組數字。
「那算了，他估計沒什麼事情。」袁婧妍的善解人意和善解人衣一樣，都是羅翔前半生擁有的珍寶，「你好好上班，才到新單位要注意影響，我就是沒處理好這個呀，搞得幾年了和同學都格格不入。」
停薪留職在八十年代興起后一直興旺到九十年代後期，是下海經商理念的體現，更是計劃經濟和市場經濟並軌期的特有產物，勞動人事部、國家經濟委員會專門有「停薪留職」的通知，規定時間不超過二年，停薪留職期間，不升級不享受各種津貼、補貼和勞保福利待遇；原則上應按月向原單位繳納勞動保險金，但病、殘喪失勞動能力可退職。極其體現了當時怪異的社會現狀，標準的鼓勵企事業職工，主要是政府部門公務員「站著茅坑不拉屎」。
羅翔琢磨了半天，突然想到他漏了一處小事，不由渾身抖了一下。
「可惜了，你沒被上。」第二天上班不久湯鎮業就打電話給羅翔，淫蕩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，「嘿嘿，口射娘子軍一身啊，好！解氣！」
緊張的羅翔後背發癢，又是手撓不到的地方……湯崇貴會看不到那麼大的紕漏？這話說出來，如婧妍這樣的政治白痴都不會相信。
羅翔點點頭，「你不說我也知道，算是自己人了。」
「安利……」玩弄茶碗的冷希成滿腹鬱悶。
羅翔大笑起來，「嫂子姓梅名超風？好爪力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