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卷 琉璃年代
第236章 辦公室和街上都有故事
年過四十的顧思荃是熟到老女人的形狀，已經全無花的顏色，她很矜持的誇獎羅翔，「小羅就是有素質，大將之才！這樣吧，我先定一個，鄔昆如，怎麼樣？」顧思荃很明白，兩位副科長助手都是客運處的老人，以前沒聯繫沒交道，急急忙忙妄想依靠他們辦事是沒譜的事，只有抬舉一兩個不得重用的人才是正理。
完全佔據上風的稅官慢慢住手，打到在地的湛明秀鼻青臉腫眼睛眯縫，身上暴露的部位更多，引起的目光更多也使羅翔更加悲哀。
羅翔聽到警車的警笛聲掉頭走開，脫了帽子的稅官叫道；「有種的別走，看我不弄死你才怪！」
羅翔搖搖頭，「我不是法官不是警察，我是過路打醬油的。」
街上的人走得更快，熱情的小楊跟過去大呼小叫，「有熱鬧看了，打架？」
「好啦好啦，賢妻良母！」嚴菲菲慢吞吞的收拾桌面，看到一臉鐵青的鄔昆如走進辦公室，拿起報紙看了一眼又狠狠摔在桌上。嚴菲菲的擔心徹底放下，吐吐舌頭和小華飛一樣跑出辦公室。
「哈哈哈哈，嫂子真是幽默。」嚴菲菲捂嘴嬌笑，她有意無意擋住臉上那一隻又尖又高又大的鼻子，整張臉顯得俊秀多了。
欒景業眼光瞄了一眼科員辦公室，「你快找人替我抗抗吧。」
施永青打斷了他的話，「你要有大局觀！顧處才來就抓三輪車清理整頓，『八統一』……個管科不也一樣要督促下面『八統一』？」他看看手錶，「我約好和土地所談教育培訓中心的地皮徵用，先走一步了，你們接著談，好好談。」
天晴朗了。
湛明秀頂了後背的稅官拿著帽子當扇子用，很不虞的沖羅翔叫道：「你也想妨礙公務？」
羅翔在辦公室和兩位處長扯皮瞎掰，樓下科里的嚴菲菲看到欒景業面前沒人，走過去笑道：「欒科，昨晚你可真厲害，喝趴下蔣天明的三個人。」
羅翔還想說
「誰叫她是滾刀肉油鹽不進？得罪了街道辦在先，稅收征管員又沒得好處，人家憑什麼給優惠？這不，固定稅一年才多少，牛仔褲一個月卻要繳一百多啊。」
羅翔從辦公室回到出管科，欒景業正好出去。羅翔叫住了他，「你順便把計價器的報價資料轉遞給顧處。」
顧思荃笑起來，「喲，才說你有大將之才就斤斤計較？到哪裡不還是在客運處？我那邊的情況你也知道，三輪車清理轉到個管科，手頭沒幾個熟悉流程的人要誤事的！」
想起這件不知算未來還是屬於往事的羅翔忍不住苦笑，女人，唉……
欒景業聽出嚴菲菲的關心之語另有含義，也是很近乎的笑道：「也就和你說說，反正等你坐上來也該知道官兒不好當。」
羅翔算是看出來，萬宗璞是把局裡不對路的人趕到下面窮攪合啊，這算什麼？實行推恩令還是渾水摸魚？
小楊跑到羅翔身邊把手機遞過來，斜眼望著他，「你試試？看老子不打得你春光燦爛一片一片的。」
眼波流轉的嚴菲菲不經意的說道：「這段時間風雨滿樓，有些話可別亂說，什麼國家的工作自己的身體，不像副科長說的話哦。」
欒景業受不住了，打電話給羅翔，「羅科，你得回來坐鎮，工作沒法開展了。」
羅翔滿臉無奈，瞧著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的施永青，「施處，您得幫忙說說。出管科的事兒也不少，『八統一』要布置下去……」
在辦公室開會的羅翔到窗邊壓低了聲音，「你頂住先，我這裏更是火燒眉毛。」
嗯，這個笑話是羅翔身上生生發生過的實事，夢裡他送給那位妻子這樣的一件東西，當時的她笑得前仰後合，離婚的時候卻變成不可原諒的罪狀：無能、虛偽、小氣……
羅翔再也看不下去，把手機遞給小楊，「110！」他走出去叫
躺在地上的湛明秀還和稅官們揪扯，她的衣衫鬆鬆垮垮失了儀錶，藍色襯衫紐扣脫開兩顆，胸口露出一大片肌膚，旁人都看得到深深的半截乳溝和桃紅色的胸罩，一些不良的看客不僅不呵斥穿制服的稅官，還伸長了脖子恨不得她全身赤裸。
嚴菲菲心頭大喜，一副很幽怨的樣子，「羅科太君子了，個管科那邊什麼都搶他也就笑呵呵的裝沒看到。他們的吃相真是很難看，一把掃帚都不放過，咱們得勸勸他，誰怕誰啊。」
張時元看到羅翔走過來，笑吟吟的轉嫁矛盾，「咱們處的精兵強將大都在出管科，羅科長，你給顧處介紹介紹？」
兩三個街坊商戶小聲議論，「政府總不該動手嘛，聽說是一百多的工商稅？」
小楊瞪他一眼，忙追了羅翔而去，抱怨道：「狗日的比我們稽查隊的還凶，要不要叫他們來收拾那小子？」
稅官很生氣，轉身捏起拳頭毆打湛明秀，湛明秀不甘示弱，尖叫著來回抓咬，手指的尖指甲抓破了他們的皮膚，稅官們便不顧光天化日，湧上去痛毆打女人。
嚴菲菲聽得手上打顫，撒了一桌子的開水，她驚驚慌慌出門找老鄔，心裏七上八下的忖道：不會吧，他是副科長？
楊偉成嘿嘿淫笑，「頭兒，我是入鄉隨俗，不能否認我的提議實在是好，燈罩哥都一百萬分的同意。」小楊又看到街上掛的紅色大幅宣傳標語，念道：「有事找警察，撥打110，十分鐘出警。哦，110？」
小楊看到羅科的表情，以為他嫌街上的女人們衣著太暴露，忿忿的不齒道：「太沒體統！要是班海芙敢這樣穿著，我……」
稅官大怒，要上前教訓這兩個冒出來的愣頭青，還是年長的一名稅官覺得有大哥大的人該有些身份，拉住同事後用公事公辦的嘴臉說道：「你看看她，是刁民！」他指
好在稅局的人見圍觀者越來越多，一個人任憑她抱大腿，另外幾個走向街旁那一家幾平米的服裝店。稅官們隨手把門口的塑料模特兒和板凳搭建的地攤踢倒，七零八落的門面到處散了一地的衣服褲子，幾雙腳就這麼踩來踩去，眼見好端端的商品沒法再賣出去了。
欒景業微微皺眉，小聲說道：「她的手也太長了？」
羅翔哈哈笑道：「怎麼著，你是打還是罵？我聽說某人建議『皇朝夜總會』搞無上裝服務。」
羅翔只好跟著他擠進人群，眺望過去是一對多一邊倒的單挑，處於下風的人羅翔認識，是外號「牛仔褲」的湛明秀。
鄔昆如進了科長辦公室一時半會兒出不來，財務科的小華找嚴菲菲要一起去局裡交財務報表，嚴菲菲拖拖拉拉半天不出門，小華忍不住叫道：「快點嘛，我中午還要到託兒所接孩子。」
既然有人想走就有人願意留下，還有人盤算多出一倍的編製，是不是能給親戚朋友爭取一個？這不，還沒上班欒景業桌前人來不斷，旁敲側擊的、拉關係套近乎的，就是你方唱罷我登場。
他掛了電話聽著顧思荃和張時元在爭辯：「張處，新上馬的個管科的擔子不輕，適當傾斜說得過去嘛。其他方面我是沒意見的，就一條：人員、設備的配置不在於多而在於精。」
羅翔面帶苦澀，叫起苦來：「老鄔？他是出管科的定海神針啊！顧處，您換一個，幾個都行！您好歹讓我有個老同志坐鎮嘛。」
羅翔看看喘粗氣還嘴裏不停罵人的湛明秀，嘆口氣說道；「男人打女人不算本事。」
有個猜一種運動的謎語是這樣的：下動上歡喜，上動下痛死。別想岔了，說的是釣魚。不過，用在客運處也恰當，上面稍微動作一下，整個下面就亂糟糟的人心
湛明秀一點兒沒誘惑住羅翔，羅翔只注意到她的口鼻出血，渾身是灰塵，由不得心生不忍。
「不算本事？要我打你一頓？」那傢伙很兇悍的回敬。
嚴菲菲的耳朵自從羅翔出現就沒停止雷達般的掃描，眼看欒景業走了她急忙起身，到科長辦公室給羅翔泡茶。
羅翔和赫敏都是7月的生日，夏天出生的人有著熱情似火的激情，羅翔本想給她一塊玉掛件降火降溫，但延崗的珠寶玉器店良莠不齊，他生怕一不小心買了一塊水果糖。
羅翔笑了笑，叮囑道：「雲雀和雲陽兩家公司的八統一是重點，你盯緊了。」
羅翔沉吟不語，他沒小楊一樣興奮得咋咋呼呼。
眾目睽睽之下，要分拆為二的計程車管理科是這次大調整的重點，很多人想不通，若是羅翔靠山夠音，又怎麼會叫人分去一半的權力。不要說科員們這樣想，就連欒景業嚴菲菲都是滿腹疑惑。於是乎，就有人喜歡了空殼子一個的個體計程車管理科，那邊擺明百廢俱興大有作為，頭腦靈活的人便想過去謀求進步。
湛明秀又看到他們在門上貼封條，她吼了一聲飛快爬起來，低頭猛撞最為兇狠的一名稅官人，後背被頂撞的稅官踉蹌幾步碰在牆壁上哎呦叫疼，惹得旁觀者都笑起來。
羅翔假裝沒聽到顧思荃的埋怨，財務科是施永青的底牌，那是魚死網破的最後一關。顧思荃這麼著就想逼人家無條件投降？不知是自大還是胸有成竹。她不知道施永青再怎麼沒用，也是萬宗璞的人？
羅翔呵斥道：「沒事找事是不？他們畢竟是執法單位！」
欒景業放下手頭的文件連連搖頭：「咱們要下面的
羅翔翻看桌上的文件，頭也不抬的說道：「請鄔昆如進來。」
關己則亂的嚴菲菲六神無主，羅翔卻在辦公室里暗笑顧思荃，「行，你要老鄔去個管科正好啊，省得我做了惡人。」
羅翔指點道：「報警電話啦。」他很是唏噓，86年廣州率先用110服務市民，十年後延崗終於也有110了。生活，就這樣不知不覺和未來接軌，並且越走越快。
欒景業笑著不再說話。
羅翔看了一眼施永青，主席位子上的掌印處長不說話，喝茶抽煙忙得不可開交。羅翔只好對張時元笑道：「出管科有什麼人，處里有什麼人，不都在施處和張處你們的腦袋裡裝著？顧處要誰，只要處理安排，我只顧放人就是。」
天空晴朗氣溫上升的很快，延崗街頭飄著女孩子們五顏六色的裙子和薄衫，羅翔暫時拋開客運處的心煩，和小楊在街頭閑逛，赫敏的生日要到了，他想買一件禮物送過去。
披頭散髮的湛明秀被兩三個稅務制服的男人推開，又拖倒在地，虧她有貧下中農的特質，沒起身就伸手死死抱住一名稅官的大腿不鬆手，大聲尖叫道：「你們比車匪路霸還壞！封我的店不如用繩子勒死我，我告訴你們，今天不弄死我就別走！」
羅翔臉上笑著心頭卻在冷哼：這才多大時日，張時元喝顧思荃就私下聯合把老施架空，等到趕走施永青下一個要對付的人一定是自己，罷了，咱們騎驢看唱本，走著瞧！
施永青拿起皮包匆匆出門，張時元喝著茶水臉上笑娓娓，顧思荃把記事本放在桌上，「得，處長說走就走，我還想談資金的安排呢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