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
第117章 雷霆
「哦？」王毅興抬眸：「軍中？跟神將府有關？」
「二爺回來了。」
這也是表示如今大房的主事人是馮氏，吳三奶奶有事要商議，應該直接找馮氏。
這個責任，由誰來負？
「王大人，這宅子，您真的只要十萬兩銀子？這個地方，寸土寸金，依我們家的身份。拿十萬兩金子也買不到啊……」他笑著說道，很是趨奉王毅興。
王毅興笑了笑，道：「也別這麼說。這宅子其實不大，地段確實不錯，但是你們一大家子，確實在這裏住不下。以後這裏，就改成會館，加上一個花園子，不用住人。」
「好好好！王大人真是高！這裏改成會館，比只住人要好多了！」關德眾忙翹起大拇指。誇讚王毅興。
如果一開始就退讓，那後面肯定會一步退，步步退。
最重要一點，就是要準時。
不管是誰理家，嫡長房的尊嚴需要他們自己來維護。
一一看完之後。他將冊子放下，在心裏暗暗盤算。
盛思顏「嗯」了一聲，柔聲對薏仁道：「你去梧竹居跟三嬸說一聲，就說我昨兒回來晚了，著了涼，要吃藥，如果去了三嬸的院子，把三嬸過上就不好了，讓她有事跟娘說，不用找我。」
他知道自己最大的弱點，就是優柔寡斷。
「來了，都在外書房候著。」他的小廝恭恭敬敬說道。
自從盛國公府跟神將府定親之後，王毅興就給自己在外面置了一所新宅子。
他知道，他們現在的地位雖高，但卻是無本之木，建在流沙上面的城堡，一個大浪打來，很快就會被毀得乾乾淨淨。
薏仁從來不質疑盛思顏的決定，忙應了，轉身去梧竹居回話。
心裏卻在微微地笑。
不過他們也不想想，若不是有他王毅興為他們在昭王面前一路轉圜，給他們很多機會，這份好差事怎麼會落到他們頭上？
王毅興淡淡一笑，溫潤如玉的眼底多了一絲難以覺察的狠戾。
牛大朋也瞥了一眼她的肚子
牛小葉真正開始給自己準備嫁妝。
王毅興握緊拳頭。
這步棋險嗎？
「咱們還是按合同來，你交不出貨，就賠錢吧。你現在賠錢，還能不追究。再過幾天，你賠錢也不行了，那是一定要砍頭的。」吳老爺子笑呵呵地道。
來路已逝，不可再追。
兄妹倆說得十分火熱，牛大朋甚至想著要給她辦嫁妝去了。
「王公子。」看見他進來，那些人都站了起來迎他。
既然如此。他走什麼樣的路，成為什麼樣的人，誰又管得著？又關誰的事？！
車水衚衕的牛家大宅里。
他需要那樣的痛楚和屈辱永遠提醒他曾經犯過的錯。
但是她突然找不到牛大朋的人了。
吳老爺子是個乖滑透頂的人，又一向知道太皇太后的手段，當然不會去向陛下舉報牛家和昭王的關係。
而讓牛家插手大夏的軍需供應，才是一步真正能釘死牛家的棋。
隨著他們牛家的財富越來越多。牛大朋考慮的東西也越來越多，已經和以前的心態截然不同。
牛小葉嬌羞地跟牛大朋說了自己和王毅興的事。
當他不知道牛家和昭王的關係吧？
就像昨天特意帶著牛小葉去陪王毅興喝酒，都是存了一份不可告人的心思的。
呵呵，現在翅膀硬了，就想飛了，連他的主意都敢打，縱容他們家的那個蠢女，竟敢把手伸到他最心愛的女人身上……
軍需雖然油水大，但是風險也是很大的。
而他們牛家的產業，從綢緞莊、米店、皮貨店、藥店，到銀樓、當鋪，生意突然一落千丈。
他面前放著的，是牛家這些年積累起來的所有產業。
牛大朋帶著小廝匆匆忙忙走了，牛小葉卻一點都不在意。
去路茫茫，遠不可測。
只有將昭王處於這樣的險境，才能讓昭王和太皇太后震怒，不可能再留下牛家……
只有對自己狠了
在她心裏，她已經是王毅興的人，王毅興又是昭王的小舅子，他們是不會讓他們牛家出事的。
「大哥！可是你說的哦！你也知道，只有我好了，牛家才能好！以後你外甥就靠你了！」牛小葉說著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，似乎已經裏面已經有孩子了……
吳老爺子只算錯了一點，這些事情是跟昭王那方面的人有關，但是跟昭王本人沒有關係……
「咱們牛家的掌柜，全被撤了！」那小廝滿臉駭然的目光：「都在外書房等著大公子去商議。」
他對牛大朋還是有幾分香火情的。
因為他的目的是牛家，不是昭王。
以前他覺得牛小葉攀不上王毅興，但是隨著他們家的實力越來越強大，他開始覺得。也不是配不上。
就像這一次對付牛家，他從知道是牛小葉揭穿盛思顏身世的時候，就開始動手準備了，可是過了這麼久，他都一直沒法最後下狠手。
一共有七七四十九家，遍布大夏皇朝的五州十三道，當然，主要產業都在京城和江南的蔣州。
盛思顏不想給吳三奶奶這個錯覺。
牛大朋雙掌一闔：「五百就五百，咱們又不是拿不出來。除了沒有金礦銀礦，哈哈。」說完他又神往：「若是你以後生了兒子，咱們牛家，也不是不可能擁有金礦的……」
但是他一直捨不得搬走，只想一直住在離她近一些的地方。
兩人商議了一會兒，牛大朋正要打算去跟他爹商議一下牛小葉嫁妝的事，就聽見他的小廝聲音顫抖著在外面說道：「大公子！大公子！不好了！出大事了！」
大夏皇朝第一皇商的名稱，可不是白叫的。
不險中求勝，怎能體現他王毅興脫胎換骨的手段？
從今以後。他的命運只屬於他自己！
他就算現在去舉報，也討不到好。
牛小葉想起盛思顏壯觀的聘禮和嫁妝，眼裡閃過一
「坐。」王毅興揮揮手。坐到了書案後頭，拿起上面的冊子看。
牛大朋背著手在屋裡走了幾圈：「也是，就先做二房。等以後生了兒子，大哥一定保證毅興的正室妻子都要對你服服帖帖！」
「什麼叫不好了？」牛大朋很是不滿地走到門口。
當然。對於王毅興來說，他是不會讓陛下有機會知道牛家和昭王的關係的。
所以也明裡暗裡為牛小葉製造了許多機會。
更別說他們承辦的那一部分軍需，放東西的幾個倉庫被人一把火燒了，他連報案都不敢，只好去吳國公府求情，說自己沒辦法按時交貨，求吳老爺子能不能寬限幾日。
他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，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，他昨天在這裏，用最殘酷的手段，斬斷了自己心中最後的牽絆，同時也將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連血帶肉，血淋淋地都剜了下來。
現在她終於嫁了，離開了盛國公府，他也該離去了。
「你們調查得怎樣了？」王毅興眼眸都不抬，淡淡問道。
如果要整死牛家，光奪去產業，打回赤貧是不夠的。而是要用更厲害的手段。
誰知道昨天牛大朋和牛小葉的作態，終於徹底打消了他最後的顧慮，也讓他永遠割捨了「優柔寡斷」……
王毅興走入自己七進的大宅。
因為他知道，他一下手，牛家全族就完了。
牛大朋大喜，搓著手道：「果真？你真的已經是毅興的人了？！你這妮子。昨天你一個字都不說，我還以為沒成呢……不枉你大哥昨天喝了這麼多酒，還辛辛苦苦裝醉啊哈哈哈哈……」
「呃，不是。」一個人搖搖頭：「是吳國公府。以前大夏的軍需供應，是吳國公府操持。但是最近，吳國公府突然分了一部分軍需給牛家供應。這對咱們很是不利……」
牛家這些年雖然主要是幫昭王經營他的產業，但是他們借這個機會，這些
因為牛大朋開始在牛家的各個商鋪奔走，包括昭王的所有產業，一個一個巡查過去，卻發現所有昭王的產業，已經換成了新的皇商關德眾的名字。
牛大朋一聽，接過來二話不說就撕得粉碎，將那碎片往牛小葉臉上一扔，吼道：「嫁個屁！你知不知道咱們家就要敗了！」說著，抱著頭嚎啕大哭。
而且看牛家現在的境遇，吳老爺子這個局外人都知道，昭王是要棄掉牛家這顆棋子了。
吳老爺子當然是不肯。
他笑得十分歡暢。
「……這宅子。以後就是你的了。」他轉頭，看著關德眾說道。
人與人之間的相處，從一開始建立的模式是最為重要。
他們賒出去的貨物收不回貨款。而那邊賒賬給他們的商家卻開始緊密追債。
那些人互相看了看，嘆息道：「大人，您真是明察秋毫。這牛家，果然打著為王爺經營的旗號，其實中飽私囊，不僅把王爺的產業慢慢蠶食，佔為己有，還野心大的很，把手伸向了軍中……」
牛家跟昭王的關係一旦暴露，陛下就可以給昭王定一個插手軍需。圖謀不軌的罪名，將昭王拿下。
你說拖幾天簡單，那前線的將士就可能被凍餓而死……
如果是清遠堂的事，對不起，盛思顏現在還不想被她隨傳隨到。
但是昭王和太皇太后卻必須知道，牛家已經有了首鼠兩端的心思。——就算沒有，他說有，就是有！
這就是他給牛家挖的最大的坑。
他讓他賠錢，也是給昭王面子。
因為陛下最忌諱昭王插手軍中事務。
「什麼？是那邊的產業？怎會全部都撤了？！」牛大朋敏銳地覺察到一絲不妥，他霍然起身：「我去看看……」
回到自己的宅子里的時候，他已經滿臉鬍鬚，連眼睛都佝僂了。
……
「二爺回來了。」
牛大朋在外面奔波了十五天，王毅興和昭王都對他避而不見。
他點點頭：「我叫的人都來了嗎？」
不過昭王
下人僕役在門前恭恭敬敬迎著他。
但是不管前路是榮耀還是黯淡，都不會再有她陪在身旁。
一個他一直不肯正視，一直用酒麻痹自己的現實。
「馬上動手！將王爺的所有產業都接過來，上在關家名下。」王毅興果斷拍板。
身後站著他的手下、僕役和奴婢，還有一家關姓商戶的家主關德眾。
牛小葉聽說牛大朋回來了，忙跑過來道：「大哥，你去哪裡了？我一直找不到你。」說著，將一個小冊子遞給他：「這是我列的嫁妝單子，你照著幫我置辦吧。」
王毅興皺了皺眉，一副為難的樣子。
關德眾是個精瘦精瘦的細竹竿，臉上儘是風霜，看上去不止五十多歲。
牛小葉撇了撇嘴：「我本來就做不了正妻。再說我也不在乎。只要能跟著王二哥。我做妾也心甘情願。」
王毅興點點頭：「客氣客氣。」又道：「我的東西都已經搬走了。這宅子里如果還有人，不關我的事。你自己看著處置。」說著，他翻身上了馬，帶著自己的人離去。
……
王毅興負手站在自己的宅子前面，打量著這熟悉的門樓和院落，臉上的笑容溫文和煦。
「不過小葉。你這樣做不了正妻……」牛大朋又擔心起這個問題。
光這一個「插手軍需」的罪名，牛家人不死也要脫層皮！
王毅興走向自己書房。頎長的身姿翩然若謫仙。
吃得鹹魚抵得渴，總不能好處你都佔了，壞處卻一點都不肯承擔吧？
但是險又如何？
昭王肯定已經把一切洗得乾乾淨淨了。
王毅興冷笑：「記得要連根拔起。我要牛家，一敗塗地，一無所有，一個不留！」
不對自己狠，他做不到對別人狠。
如果自己先跪下來，就別怪別人讓你磕頭。
很險。一個不小心，昭王和他都會翻船。
又有在蔣州道的幾個鋪子因為賣的米吃死了人，他們的掌柜嚇得連夜逃了，官府的傳票都送到京城的牛家大宅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