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四卷 崇禎大帝
第1364章 醒來（二）
房間裏面靜悄悄地，一個人也沒有，平靜又詭異。
許樂重重呼出一口氣，不由自主地搖搖頭。
「沒有任何預兆，就在自己的房間失去了聯繫……」
許樂沉吟了一下，心道：這可不太好，原來的「我」想要的是我自己探索出來這些事情。這個老頭倒好，直接來了個竹筒倒豆子，噼里啪啦全交代，這下恐怕大大有違我的初衷了。
「在想出其不意，對我出手，嘗試對付我。」白髮白須的老者說道，「可惜你沒有機會。」
在這個基礎上……我還能做什麼？
白人老者繼續說道：「墨菲斯和尼奧是從母體中醒過來，然後逃出母體的人。而你一開始就不是母體的人，而且也不是和墨菲斯、尼奧他們同一個世界的人。」
「當然不是。錫安基地的毀滅也在母體的程序推算之中。從一開始，錫安基地就註定了被毀滅的命運。因為這是一種邏輯運算，就如同在一台電腦中運行一台程序，一遍又一遍……沒有什麼其他的原因，這是一種運算。」
「我說過，你和他們不同，和墨菲斯、尼奧他們也不同。」
「這似乎不是我的疑問。或許你應該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。」許樂說道。
「聽到這裏，你或許應該明白了。『我們』指的是機械，而我現在就是母體和機械們的最高意志。我們掌控了這個虛擬世界，掌控著絕大部分人類的生老病死。更加冷酷和直白一些，這些人類生存的生物電，是維持我們機械行動的能源，他們就是我們的蓄電池。」
「每一個人類都是在選擇中度過一生，就連機械現在也學會了選擇。」那個白人老者說道，「現在，就是你做出選擇的時候。」
「天啊，她做了什麼？」坦克驚訝地叫道，「數據扭曲了……」
許樂冷笑一聲：「聽上去你似乎很不情願。」
「發生了什麼事情？」墨菲斯對葉小荷問道。
「像是那些看上去絲毫不知情的人，也都是程序控制的固有行動嗎？如果這樣，我不得不說你們真是太厲害了，簡直就跟真正的人類一樣。」
而能夠這麼快、這麼神通廣大地明白許樂的救世主身份、明白許樂對於母體的威脅的，似乎就只有那個創造了母體的機械智能生命。
說著話，他的身後出現了兩道光滑的門。
許樂的臉色嚴肅起來：「也就是說——」
機械智能生命本身應該是
那個白人老者站起身來，看著他：「就是這樣。」
許樂看著他：「也就是說，除了離開之外的選項，都一律被視為對抗？」
「其次，你和這個世界的人類都有區別。這個虛擬世界的人類是母體控制下的人類，他們的身體在機械的控制下，從生到死，都在一個被生理營養液灌滿了的圓球內，而他們無法察覺到這一點。對他們來說，母體就是他們的全部，這個虛擬世界就是他們的全部世界。」
在這個世界，她只是意識。但是正是因為她是意識，所以當她的意識足夠強大，就能夠強行模擬出不屬於這個矩陣空間的東西。
許樂身形晃動一下，躲開了這一下攻擊，然而，緊接著又有更多的藤蔓從四周冒了出來。
許樂現在如此虛弱，偏偏被他鑽了空子，而他又幾乎掌控著母體所有的力量——如果他對許樂有殺意，許樂能夠反抗嗎？
過了一會兒，許樂才說道：「你們毀滅了人類五次……事實上，人類一直在你們的控制之中，就連毀滅后的重生也同樣在你們的控制之中……我有些搞不懂，你們重複這一過程是為了什麼，難道你們能夠從裏面得到什麼樂趣嗎？或許這是你們機械獨有的幽默感？」
「該死！失去了聯繫！」
許樂看著這個老人，有些疑惑地說道：「對此我倒是可以理解。我不能夠理解的是，這個世界中究竟有多少人類？又有多少程序？」
「首先，不要懷疑自身。你自己也是人類中的一員，並不是什麼異世界來的怪物，你對人類的認同感是你天生的，並不是你的錯覺。」
「擁有那樣的力量，不代表一定會那麼做。」白人老者說道。「而我，並不喜歡殺死任何人。我希望你們一步一步地做出選擇，最後達到我希望的那個結果。所有的結果在運算之後都已經註定，你們應該按照步驟來進行。」
「這下恐怕麻煩大了。」寧中則說道，「她這樣嚴肅的時候並不多見。」
許樂有些愕然，心道：比起來原來的「我」，我似乎沒什麼勇氣啊……原來我是這樣勇敢的人？
「現在就破壞母體？」墨菲斯驚叫道，「太多人在裏面……」
是原來的「我」不要這麼選擇嗎？
「請稍等片刻……我感覺自己的
「是嗎？如果我不按照步驟來進行，那又會怎麼樣？」許樂笑著問道。
許樂皺起了眉頭，有些難以理解。
面對著電腦上密密麻麻的數據，坦克忽然叫道。
那個白髮白須的老人說道：「看來你的確遺忘了很多事情，就連最基本的事情也忘記了。這些人本來就是真正的人類，當然與你想的毫無區別。」
※※※
這些人都是真正的人類？
他伸出手來，平靜地向後坐去。原本虛無一物的地方頓時出現了一張柔軟的沙發，恰到好處地接住他。
「這就是你需要的答案。」那個白髮白須的老者說道。
葉小荷在許樂曾經呆過的那廢棄工廠的房間內張開了手臂，一股獨有的波動從她的身體周圍散發出來。
忽地，他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，看向了許樂：「你們擁有那樣的力量？就算在母體中也能夠使用？」
但是，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情願、不喜歡這一次的選擇。
葉小荷頓時吃了一驚：「失去了聯繫？發生了什麼事情？」
「決明子正在自己的房間，忽然失去了聯繫！」坦克盯著屏幕說道，「很詭異！」
墨菲斯吃驚地問道：「你要做什麼？」
許樂不免有些驚嘆：「所以，就連救世主尼奧也是程序推算的一部分？」
※※※
那個白人老者說道，「我不喜歡殺死人類，但是如果不殺死人類就達不到目標，我也會殺死人類。」
葉小荷皺起眉頭：「之前他是不是準備要做什麼事情？」
周圍的一切都隨著那波動微微扭曲起來。
難道原來的「我」在我內心深處，其實還是希望自己去走右邊的門，做一回除了勇敢之外什麼也得不到的勇士？
「這位母體之父，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。」
許樂看著他，忽然笑了：「你能猜到我現在在想什麼嗎？」
葉小荷進入矩陣空間之後，全力朝著許樂所在的位置奔去！這種情形，分明是《黑客帝國》第二部的時候才出現的情景。誰有能力將原本不是隔絕的房子變得隔絕？
那個白人老者說道：「看起來，這件事情我必須要從頭說起，才能夠讓你理解，以免你自己產生不必要的疑惑。」
「現在出現的尼奧是，第六個尼奧、第六個救世主。」
「錫安基地重要還是這些被機械控制的奴隸重要？」葉小荷喝道，「更何況，我只
葉小荷謹慎地拿起自己的聯絡器：「坦克，他在什麼地方？你確定他就在這個房間嗎？我沒有看到他。」
「我們？人類？滅絕了五次？」許樂詫異地說道。
就像是電腦上的某一個小小的硬體發生了故障，有時候會影響整台電腦，有時候會讓電腦的某一部分功能不正常……
白人老者看著他，平靜地說道：「你的猜想並沒有錯，我的確是打算這麼做的。」
墨菲斯頓時啞口無言——為了對抗那些特警，他們的確做了不少事情，因為受到波及而死亡的人也非常多。葉小荷說的並沒有錯，她這樣做無可厚非。
墨菲斯看著這一幕，有些沉默地說道：「顯然是不可思議的力量。」
許樂沉靜下來，默然不語。
「現在就選擇吧，否則就是要和我為敵！」那個白人老者聲音冷漠地說道。
※※※
「那麼，為什麼不直接動手殺死我？而讓我選擇？你擁有那樣的力量，不是嗎？」許樂沉聲問道。
葉小荷咬了咬牙，過了數秒鐘之後，冷笑一聲：「既然這樣，那就不要怪我了！」
葉小荷壓抑不住自己緊張的喘息，大口吐了一口氣，拉開了眼前的門。
許樂聽的莫名其妙：「你說的是什麼？」
「對抗還是離開。」那個白人老者說道。
許樂微微鬆了一口氣，繼續聽他說下去。
「淺顯來說，的確是這樣。」那個白人老者說道，「人類的倖存者現在在錫安基地，艱苦度日。但是他們都不知道在他們之前，錫安基地已經被機械毀滅了五次。每一次毀滅之後，救世主尼奧都會帶著十六個男人、七個女人回到錫安基地，重建錫安基地。」
明白了這一點，許樂頓時感覺有些啼笑皆非：原來我還以為自己是個多麼勇敢偉大的人，原來我的性格從來就沒有改變過，剛才的遲疑，原來是因為這樣。
許樂皺著眉頭思考起來，過了一會兒之後。再看那個白人老者：「不容置疑？」
白人老者說道：「你的確很特別。不過，你的特別到此為止。」
葉小荷周圍的矩陣空間明顯變的奇怪起來，甚至可以說，再也不能用原來的目光來觀看它們。
許樂身形極速閃躲，但是藤蔓卻密密麻麻、越來越多，最後許樂實在沒有了躲閃的空間，只能被這些藤蔓纏繞住。
白髮
葉小荷甚至有一種不好的感覺：就算是自己時刻保護著許樂，恐怕也無法阻止這個母體的創造者。
沒有任何預兆，無數藤蔓從許樂周圍冒了出來，帶著尖銳的刺葉和綠色的枝幹，宛如毒蛇一般在周圍蔓延開來。
許樂有些奇怪地看向他，忽然明白了心中的那種奇怪感覺究竟是什麼。
這種能力只有少數幾個角色才有。
「左邊的門，就是你離開的道路。右邊的門，就是你對抗的結果。你選擇哪一個？」
終於到了！
白人老者卻不再說話，整個人化作一團煙霧，消散在許樂眼前。
必須要趕快！
她們對劇情不熟，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。不過只從葉小荷的表情來看，這下恐怕不是小事情。
許樂抽了一口氣：「難道說，我也是……」
那個白人老者說道：「事實就是如此……」
許樂的目光越過他，看著他身後的兩扇門。左邊是離開的路，右邊似乎是必死的結果。
「這就是你死亡的第一步……」
「沒有任何預兆！」坦克喝道，「沒有任何預兆，就失去了聯繫！」
岳靈珊、木婉清、秦紅棉、儀琳也都不由地擔憂起來。
葉小荷的臉色更加陰沉：「我們必須快速找到他！坦克，你有什麼辦法嗎？」
「自從人類在戰爭中失敗之後，我們已經前後五次滅絕了人類、錫安基地的人們已經被我們滅絕了五次。」那個白人老者說道。
葉小荷完全相信，這個機械生命察覺到了許樂的威脅，開始行動了。
「如果不讓這個運算繼續下去，系統就面臨中止、甚至崩潰的可能。」
葉小荷快步走到遊戲艙前，躺了下去。
許樂目瞪口呆，感覺自己的常識在一瞬間都被顛覆：「我真的沒有想到，自己會有一天被一台電視機統治，並且成為它的電源……這樣聽上去有些奇怪……」
他們怎麼會不知情？如果他們也是一樣的人類，那麼他們進入這個虛擬世界的時候他們應該察覺到才對。
「可惜我猜到了。而且我還看到了你現在不甘心的模樣，你還是躍躍欲試。不得不說，你是我見過的最膽大的人類，我見過五個尼奧。五個救世主都安靜地聽我講到最後，最後做出了選擇。你到現在還沒有放棄對我動手的念頭。」
「之前的確就在這個房間，只不過現在數據產生了波動，
「很難理解？」那個白人老者看著許樂說道，「你失去的記憶實在太多了。他們甚至還希望你去拯救人類，現在看來，你根本拯救不了任何人。」
「母體？子體？」
「你做好選擇了嗎？」
「你會死亡。」這個白人老者站起身來，「你是一團數據，但是你現在需要食物，需要營養。這是你的身體告訴你的，你根本無法抗拒。」
到了！
這意味著什麼？意味著有成千上萬的人類在這個虛擬世界中，最讓人難以置信的是，他們沒有一個知情的。
坦克回答道：「抱歉，我現在恐怕沒有辦法。我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，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。」
葉小荷沒有說話，神色嚴肅地拉上遊戲艙門閉上了眼睛。
「無論你選擇左邊的門還是右邊的門，都一定會死。」白人老者說道，「我從來沒有打算讓你活著離開這裏。」
許樂並非冷酷無情之人，卻也不是大勇無畏之人。他並不認為自己會喜歡無謂的犧牲——甚至他可以肯定，就算是原來的「他」，也不會喜歡這樣傻乎乎的去逞一時意氣，偏要走右邊的門，選擇必死的結果。
這聽上去完全是機械和尼奧等人的恩怨糾葛，自己完全沒有必要插手。哦，葉小荷倒是說過……自己應該算是和尼奧一夥的，也就是說，應該幫助尼奧他們擺脫這種機械控制的宿命輪迴？
「當然。」那老者回答道，「離開這個虛擬世界，或者死。」
「破壞母體，讓他給我出來。」葉小荷說道。
那個雪白短須的白髮老人重複了一下許樂的話：「你的說法很不錯。有母親就要有兒子，既然有母體這個概念，當然也會有相對應的子體。」
許樂看著他，有些沮喪：「我以為你猜不到。」
此時此刻，最有可能察覺到許樂威脅的就是他。
「母體無處不在，子體同樣無處不在。你既然知道這是一個由數據構成的虛擬世界，相對而言，每一個數據都是這個虛擬世界的子體。」
「你如同你現在，本質上也是由數據構建而成，可以說你也是這個世界的子體。」
「而你不作出選擇，又能夠支撐多長時間？就算是你外面有著營養液支撐，當你的意識死亡的死後，這一切有什麼意義？」
「什麼選擇？」